死寂。如同粘稠的墨汁,重新灌满了阴冷潮湿的庭院。只有寒潭古井深处,那一声不甘的、带着惊惧的水泡破裂声,如同最后的丧钟余音,袅袅消散。
秦湘湘的后背重重抵在冰冷湿滑的井沿石栏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撕裂般的剧痛。喉头腥甜翻涌,被她强行咽下,齿间弥漫着铁锈般的血腥味。额角被毒血沾染的地方传来火辣辣的刺痛和腐蚀感,半边视野依旧被粘稠的墨黑毒血糊住。
她艰难地抬起手,用尚且干净的衣袖狠狠擦去脸上的污血。冰冷的视线穿透昏沉的光线,落在几步之外。
祁瑾晏高大的身躯蜷缩在布满鬼面苔的青石板上,胸口剧烈起伏,如同濒死的巨兽。心口处,三根银针的针尾兀自微微颤动,在昏暗中闪烁着幽冷的寒光。那两条疯狂搏动的暗红与幽蓝“线”已然隐没,只留下皮肤下大片青黑色的淤痕和三个微不可察的针孔。他左臂的伤口依旧汩汩渗出墨黑的毒血,滴落在苔藓上,发出“嗤嗤”的声响。
李峰和一众侍卫如同刚从噩梦中惊醒的雕塑,僵立在原地。他们看着地上生死不知的王爷,看着井沿边半边脸染血、眼神冰冷如霜的王妃,看着那三根如同定海神针般刺入王爷心口的银针……巨大的恐惧和茫然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们吞没。
“王妃……王爷他……”李峰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哭腔,看向秦湘湘的眼神充满了绝望的祈求。
“死不了。”秦湘湘的声音嘶哑破碎,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力量。她撑着冰冷的石栏,极其缓慢地、带着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痛,艰难地站起身。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额角的冷汗混着血污滑落。
她走到祁瑾晏身边,蹲下身。冰冷的目光如同手术刀,扫过他灰败的脸色、青紫的嘴唇、心口颤动的银针,最终落在那条依旧流着黑血的左臂上。伤口周围肿胀发黑,皮肤下的血管如同扭曲的蚯蚓,墨黑的毒血中,那细微的暗红与幽蓝丝线依旧在疯狂地纠缠、涌动,只是速度比之前慢了许多。
双生蛊的毒血,混合了井底那操控者暗器上的剧毒(蓝环蛇涎)!毒性霸道诡异,远超单一蛊毒!
秦湘湘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她伸出那只沾着血污的手,探入自己同样污秽的中衣袖袋深处。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冷坚硬的扁圆小铁盒。
她拿出铁盒,打开。里面是几片颜色深褐、边缘干瘪的枯叶状东西——正是她之前从库房劣质三七上剥离下来的、仅存的一点有效根芯。她毫不犹豫地抓起两片,放在口中,用牙齿狠狠嚼碎!
一股极其苦涩、带着土腥气的汁液瞬间充斥口腔。劣质药材的效力微乎其微,但此刻只能聊胜于无,勉强压制一下翻涌的气血和噬心蛊的余毒。
苦涩的汁液咽下,带来一丝微弱的热流。秦湘湘再次伸出手,这一次,目标直指祁瑾晏左臂那不断涌出毒血的伤口!
她的手指快如闪电,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稳定,狠狠按在伤口上方三寸的一个穴位上!
“呃!”昏迷中的祁瑾晏身体猛地一颤,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秦湘湘的手指如同铁钳,死死按住穴位,暂时减缓了毒血流淌的速度。她抬起头,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向依旧僵立的李峰:
“烈酒!火折!匕首!干净的布!立刻!”
李峰被那目光刺得一个激灵,如同被鞭子抽醒!他猛地转身,对着身后侍卫嘶声吼道:“快!快去拿!要快!” 声音因恐惧和急切而变了调。
侍卫们如梦初醒,连滚爬爬地冲向听雪阁方向。
秦湘湘不再说话。她维持着按压穴位的姿势,冰冷的目光再次扫过祁瑾晏昏迷的脸庞,扫过那三根刺入心口的银针,最后落回那不断渗出毒血的伤口。额角的汗水混合着血污滑落,滴在祁瑾晏青黑的手臂上,瞬间被毒血腐蚀出微小的白烟。
时间在压抑的等待中缓慢流逝。阴冷的寒气如同跗骨之蛆,侵蚀着每个人的骨髓。
很快,侍卫们带着东西狂奔回来。一个精致的银酒壶(显然是王府珍藏),一个火折子,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几卷干净的白色棉布。
秦湘湘松开按压穴位的手,毒血流淌的速度瞬间加快。她接过匕首,看也不看,直接在烈酒中反复浸洗。随即,她拔开酒壶塞子,将壶中烈酒毫不犹豫地、一股脑地倾倒在那狰狞的伤口上!
“嗤——!”
浓烈的酒气混合着毒血的腥臭瞬间弥漫!伤口接触到高浓度烈酒,如同被投入滚油,发出剧烈的反应!墨黑的毒血被冲刷,露出下面更加肿胀、颜色诡异的皮肉!昏迷中的祁瑾晏身体再次剧烈抽搐起来!
秦湘湘面不改色。她拿起火折子,“嚓”地一声点燃!幽蓝的火苗跳跃着。她将燃烧的火折子,猛地凑近了那被烈酒冲刷过的伤口!
“王妃!”李峰失声惊呼!这是要烧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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