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嘴崖的血腥硝烟,如同被狂风撕扯的幕布,在夕阳的余晖中渐渐弥散,却又在每一寸土地的褶皱里沉淀下挥之不去的肃杀。崖壁上,暗红的血迹顺着岩石的纹路蜿蜒而下,有的早已凝固成深褐的痂,有的仍带着些许粘稠,被晚风吹得微微发颤;断裂的兵刃斜插在焦黑的泥土中,剑身还残留着豁口与暗红的血痕,倒映着天边沉落的残阳,泛着冰冷而凄厉的光。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味、焦糊的草木气息,还有挥之不去的血腥气,混杂着崖下漳水的湿润水汽,呛得人鼻腔发紧,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着战场的余威。
风掠过崖顶,卷起细碎的尘埃与枯草,发出“呜呜”的声响,仿佛是战死将士的魂魄在低低呜咽。几只乌鸦落在崖边的断木上,“呱呱”的啼鸣刺破了短暂的寂静,更添几分凄凉。王临伫立在崖头,玄色的战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衣摆上还沾着未干的血渍与尘土。他眉头微蹙,目光如鹰隼般锐利,越过满目疮痍的战场,望向漳水对岸——那里,窦军的营帐如黑云般连绵铺开,旌旗林立,虽不见往日的嚣张气焰,却依旧透着一股压人的气势。
“主公,窦军后撤了三十里,在漳水南岸扎下营寨,看样子是要与我们隔河对峙。”雷虎大步流星地走来,声音带着战后的沙哑,他手中握着一把染血的长刀,刀鞘上的铜环随着步伐叮当作响。
王临微微颔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佩剑剑柄,那冰凉的触感让他纷乱的心绪稍稍平复。“王伏宝此人,素来狡诈多谋,此次窦军前锋受挫,绝不会就此罢休。后撤扎营,要么是在等后续主力集结,要么,便是在酝酿更阴狠的诡计。”他的声音沉稳有力,穿透风声,传入身边将士耳中,“传令下去,全军戒备,加强漳水沿岸的巡逻,尤其是下游的浅滩处,绝不能给窦军可乘之机。”
“末将遵命!”雷虎抱拳领命,转身离去时,脚步踏在碎石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在空旷的崖下回荡。
王临的目光缓缓扫过战场,那些倒在血泊中的将士,有王家镇的镇丁,也有窦军的兵卒。战争从来都是如此残酷,一将功成万骨枯,古人的慨叹在此刻显得格外沉重。他想起方才看到的鹰嘴崖上的激战,白琼英那抹飒爽的身影突然闯入脑海——银枪在手,白衣染血,却依旧目光如炬,凭着一己之力斩杀窦军先锋三员大将,硬生生挫败了敌军的锐气。那般忠勇,那般决绝,竟让他这个身经多次战乱军阵的人也暗自心惊。
正思忖间,身后传来一阵轻柔的脚步声,伴随着淡淡的兰草香气,驱散了些许战场的血腥。“阿临,风大,你站在这里许久了,小心着凉。”柳轻眉提着一盏竹灯,款款走来,素色的衣裙在暮色中轻轻晃动,宛如月下的流萤。她将一件厚实的披风递到王临手中,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他的手背,感受到他掌心的冰凉,不由得蹙起了眉,“你的手怎么这么冷?打了一天仗,也该歇歇了。”
王临转过身,看着柳轻眉眼中满溢的关切,心中涌起一股暖意。他接过披风披上,那温暖的布料仿佛带着柳轻眉指尖的温度,瞬间驱散了身上的寒意。“无妨,局势未稳,我怎能安心歇息。”他抬手,轻轻拂去柳轻眉发髻上沾染的草屑,动作温柔,“你和玉罗怎么来了?营中诸事繁杂,你们也该好好歇息。”
“轻眉姐姐煮了些姜汤,给将士们驱驱寒,也给你带了一碗。”秦玉罗的声音清脆悦耳,如同山涧的泉水。她身着戎装提着一个食盒,快步走到王临身边,打开食盒,一股浓郁的姜香扑面而来。她小心翼翼地端出一碗冒着热气的姜汤,递到王临面前,眼底带着甜甜的笑意,“这可是轻眉姐姐特意熬的,放了些红糖,不那么辣,你快尝尝。”
王临接过姜汤,温热的瓷碗暖意透过掌心蔓延开来,顺着手臂直达心底。他低头抿了一口,辛辣中带着甘甜,暖意瞬间驱散了连日来的疲惫与寒意。“嗯,味道很好。”他抬眼看向眼前的两个女子,柳轻眉温婉娴静,眼底满是温柔;秦玉罗英武活泼,笑容明媚动人。她们是他生命中最珍贵的人,也是他守护王家镇的最大动力。
柳轻眉看着王临疲惫的脸庞,心疼地说道:“阿临,你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窦军暂时撤退,王家镇也算暂时安稳,你就去帐中眯一会儿吧,这里有玉罗和将士们值守,不会出乱子的。”她伸出手,轻轻按在王临的肩膀上,指尖带着轻柔的力道,“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经不住这般熬煎。”
“是啊是啊,阿临。”秦玉罗也在一旁附和,她拉了拉王临的衣袖,语气带着几分英气,“你要是倒下了,我们可怎么办?王家镇可还需要你呢。你就听我们一次,去歇息片刻,我和轻眉姐姐帮你守着,一有动静,立刻叫醒你。”
王临看着两人眼中恳切的目光,心中暖意融融。他知道,她们是真心为他着想。这些年来,无论他征战沙场还是镇守家园,柳轻眉和秦玉罗始终陪伴在他身边,为他打理后勤,整顿军队,为他分忧解难,从未有过半句怨言。这份深情厚谊,他一直铭记在心。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