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罗的归降,如同在王家镇这汪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湖面投下一块巨石,激起的涟漪层层扩散,几乎触动了镇内每一个人的神经。最直接的改变,便是军事力量的陡升与随之而来的整编风波——那五十名随她而来的亲兵,个个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百战精锐,身披乌黑发亮的连环甲,胯下战马神骏剽悍,手中长矛枪尖闪着慑人的寒光,马术娴熟得能在飞驰的马背上俯身摘草,战术素养更是远非赵锋那支半农半兵的流民兵、雷虎带的残兵败将可比。
他们的加入,像给王家镇的护卫队注入了一剂强心针,可也带来了新的难题:两支画风截然不同的队伍,如何捏合成一股劲?
赵锋和雷虎憋了一肚子气。作为最早跟着王临打天下的老兄弟,他们看着王家镇从几间破屋发展到如今的规模,手上的伤疤都是实打实的功劳。如今凭空冒出来个秦玉罗,一进门就坐上了“第一大将”的位置,统管所有军事,换谁心里都不是滋味。尤其是赵锋,性子跟他手里的刀一样直,每次在校场见着秦玉罗,眼神里都带着股不服输的较量劲儿,像是在说“你这女将,未必比我强”。而秦玉罗的亲兵们,也瞧不上镇里那些“土里土气”的护卫队——这群人穿着粗布短打,拿着锈迹斑斑的刀枪,连最基本的队列都站不齐,跟他们眼里的“正规军”差了十万八千里,私下里难免嘀咕几句“乌合之众”。
王临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知道,一支离心离德的队伍,哪怕人数再多,也打不过一支团结的百人队。内耗,往往比外敌更致命。
这日天刚蒙蒙亮,校场——那片刚清理出来的空地,还留着昨夜雨后的泥泞,边缘堆着几堆练功用的石锁和断矛——就被王临下令集合了所有能战之士。原流民兵、雷虎旧部、黑松坡降兵,还有秦玉罗的亲兵,两百多人站成几团,泾渭分明,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汗味和泥土味,气氛微妙得像拉满的弓弦。
王临大步走上临时搭起的土台,身上的甲胄还沾着晨露,目光如炬,扫过台下的队伍。他先看了看秦玉罗那队站得笔直如松的亲兵,又看了看赵锋身后歪歪扭扭、有人还在揉眼睛的护卫队,眉头微微一皱。
“诸位兄弟!”他的声音像洪钟般响起,穿透了清晨的薄雾,“今日,我王家镇能战之士已逾两百!这是上天眷顾,更是诸位用命拼来的底气!”
台下有人悄悄挺直了腰板,脸上露出几分自豪。
“但!”王临话锋一转,语气陡然严厉,“兵不在多,而在精!令不在繁,而在行!你们自己看看——”他伸手指向台下,“左边的站得像桩子,右边的歪得像稻穗!各立山头,心存隔阂!就凭这样的队伍,如何抵挡窦建德的重甲骑兵?如何挡住罗艺的燕云铁骑?如何护卫我们好不容易种下的庄稼、盖起的房屋、守着的家人?!”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台下瞬间鸦雀无声,连最调皮的几个年轻护卫都低下了头,脸上火辣辣的——王临的话像鞭子,抽在了他们最在意的地方。
“自今日起,护卫队整编!”王临的声音斩钉截铁,容不得半点质疑,“设‘镇丁营’,所有能战青壮,不分新旧,皆需接受统一操练,统一号令!谁也别想搞特殊!”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秦玉罗、赵锋和雷虎,朗声道:“任命秦玉罗,为镇丁营都尉,总领镇内一切军事训练、防务布置、征战之事!”
秦玉罗上前一步,一身亮银甲在晨光下泛着冷光,她抱拳行礼,声音铿锵:“玉罗遵命!必竭尽所能,为王家镇练出一支可战之兵!”
“任命赵锋,为镇丁营副都尉,辅佐秦将军,主管步兵操练及镇内日常警戒!”
赵锋愣了一下,他原以为自己会被架空,没想到王临给了他实权。他看了眼王临,又看了眼秦玉罗,虽还有些别扭,但还是上前一步:“末将遵命!”
“任命雷虎,为镇丁营校尉,主管新兵招募、整训及后勤辎重!”
雷虎咧嘴一笑,他本就不擅长冲锋陷阵,管后勤正合心意,立刻大声应道:“保证完成任务!”
台下的骚动渐渐平息,这个安排既明确了秦玉罗的主导地位,又给了赵、雷二人实权,算是一碗水端平了。
王临继续道:“镇丁营下设三队。一为‘锐士队’,由秦将军原亲兵及选拔出的最精锐者组成,为骑兵斥候、突击之力,由秦将军直领;二为‘甲士队’,由原有老兵及健壮者组成,为步战主力,由赵锋统领;三为‘守备队’,由新募镇丁及负责后勤者组成,负责戍卫、工事,由雷虎统领。”
职责清晰,层层隶属,还巧妙地将新旧力量打散混编——锐士队里掺了几个赵锋手下最能打的老兵,甲士队里也补了两名秦玉罗的亲兵当教头。这样一来,小团体自然难以形成。
“此外,”王临看向秦玉罗,眼中满是信任,“请秦将军即刻着手,制定操典、号令、赏罚条例!我要的是一支令行禁止、如臂使指的精兵,不是一群各吹各号的乌合之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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