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时,黎阳仓的晨雾还没散透,赵锋就带着两个精悍的弟兄,蹲在城外十里坡的老槐树上。树影浓密,露水顺着枝叶滴在他们脖颈里,凉得人一哆嗦,可三人连眼都没眨——树下的土路上,一个穿着仓曹服饰的身影正踽踽独行,正是他们盯了一夜的李三。
“这小子倒会挑时候,趁城门刚开就溜出来。”赵锋身旁的小兵压低声音,手指紧紧攥着腰间的短刀,刀刃在晨雾里泛着冷光。赵锋没说话,只抬手按了按他的肩膀,目光死死盯着李三的背影——只见李三走得极慢,时不时回头张望,像只偷了油的老鼠,最后竟拐进了路边一处荒废的土地庙。
土地庙的木门早烂了一半,挂在门框上吱呀作响,庙顶的瓦片缺了大半,露出黑黢黢的椽子。赵锋示意弟兄们留在树上,自己则猫着腰,借着草丛的掩护,悄悄挪到庙门侧边。庙里飘出一股霉味,混着淡淡的烟火气,他屏住呼吸,透过门缝往里看——
李三正站在落满灰尘的神像前,对面站着个蒙面人。那人穿着黑色短打,帽檐压得极低,只露出一截下巴,手里攥着个巴掌大的青布包裹。两人没说几句话,声音压得像蚊子叫,赵锋只隐约听到“信号”“时辰”两个词,随后蒙面人把包裹塞给李三,转身就从庙后溜了出去,动作快得像阵风。
赵锋心里一紧,想追上去,可刚迈出去一步,又硬生生停住——蒙面人走的是荒野小路,满是乱石和荆棘,而且看他的脚步,显然是惯走夜路的老手,贸然跟踪只会打草惊蛇。他咬了咬牙,又退回到庙门旁,看着李三捧着包裹,在神像底座下摸索了一阵,把包裹塞了进去,还特意用几块松动的砖挡住,才拍了拍手上的灰,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出庙门,往仓城方向去了。
等李三的身影消失在晨雾里,赵锋才敢钻进庙里。神像底座的砖缝里还留着李三的指纹,他蹲下身看了看,没敢动那包裹,只在周围做了个不易察觉的记号,又迅速退回树上,等弟兄们一起回城复命。
“包裹里是什么?”王临的住处里,油灯还亮着,他正对着地图出神,听到赵锋的汇报,立刻抬起头,眼神里满是锐利。桌上的陶碗里还剩半碗凉粥,显然他一整夜都在琢磨对策。
“没敢动,怕留下痕迹打草惊蛇。”赵锋抹了把脸上的露水,声音带着点急促,“那蒙面人警觉得很,走荒野路比兔子还快,没追上。不过李三回城后倒没异常,就是给粮仓登记时,手抖了两次,把‘麦’字写成了‘麦’,自己又涂了重写。”
王临手指在地图上的“白马渡”三个字上轻轻敲着,沉吟了片刻,忽然眼睛一亮,像抓住了关键:“看来他们是铁了心要在白马渡动手。那包裹,十有**是信号物——可能是响箭,也可能是联络用的密信,李三的任务,就是在粮队出发后,把消息递出去。”
“那咱们现在就把李三抓起来?审一审就知道背后是谁了!”赵锋攥了攥拳头,指节捏得发白。他最恨这种吃里扒外的内鬼,一想到李三平时装老实的样子,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不!”王临猛地摇头,声音斩钉截铁,“抓了李三,顶多断了他们一条线,背后的‘主人’还藏着,下次还会派别的内鬼来。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们要放长线钓大鱼——将计就计,让他们主动跳进咱们的陷阱!”
他俯身趴在地图上,手指沿着粮队路线划了一圈,把计划细细说给赵锋听:“你带两个弟兄,今晚就去土地庙,把神像下的包裹取出来,里面的东西原样仿制一份放回去,别让李三看出破绽;另外,你安排两个机灵的小兵,在粮仓的伙房里‘闲聊’,就说‘听说了吗?三天后午时,粮队走官道经白马渡,陈校尉带五百人护送’,务必让李三听见。”
赵锋听完,眼睛瞬间亮了,拍着大腿道:“妙啊!这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保管让他们以为掌控了全局,实则一步步踩进咱们的套!”
当天夜里,月黑风高。赵锋带着两个弟兄,趁着夜色摸进土地庙。神像底座的砖一撬就开,里面果然藏着个青布包裹——打开一看,里面是三支特制的响箭,箭杆上刻着三道浅纹,箭头裹着红绸,还有一张巴掌大的羊皮地图,上面用墨笔标着白马渡附近的山林和河滩,画着几个小圆圈,显然是劫匪的埋伏点。
“好家伙,连埋伏位置都标好了。”赵锋冷笑一声,立刻让人拿着响箭和地图去仿制。黎阳仓的铁匠手艺精湛,不到两个时辰,就做出了一模一样的响箭,连箭杆上的纹路都分毫不差;文书房的先生照着地图描了一份,墨迹的深浅、圈点的位置,都和原图别无二致。天快亮时,赵锋再次摸进土地庙,把仿制品放回原处,将真包裹揣进怀里,悄悄回了城。
而李三,果然如王临所料,第二天中午就“碰巧”在伙房听到了小兵的闲聊。他端着陶碗,假装盛粥,耳朵却竖得像雷达,把“三天后午时”“白马渡”“陈校尉”几个词听得一清二楚。等小兵走后,他嘴角偷偷勾起一抹笑,心里暗道“主人果然没看错我,这消息到手,以后在仓里就能横着走了”,却没注意到伙房门口,赵锋正透过门缝,冷冷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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