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野当众那石破天惊的宣言,如同一场猛烈的风暴,一夜之间席卷了整个前进大队,将之前所有阴损龌龊的流言蜚语涤荡得一干二净。
后果是立竿见影的。
第二天,公社武装部和革委会的干部就亲自下来了,当着全体社员的面,对王翠花进行了严厉的批评教育,指出其行为“破坏军民团结,影响极其恶劣”,并宣布了对她的处罚:扣除当月全部工分,义务清扫大队公共厕所一个月,并要在社员大会上做公开检讨。
王翠花当场就吓瘫了,被自家男人林建业灰头土脸地拖回家,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夹着尾巴做人,再也不敢出现在林晚宁一家面前,连带着林红梅也消停了不少。
而林晚宁在村里的境遇,则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之前那些背后指指点点的目光,如今变成了明面上的敬畏、羡慕,甚至还有一丝巴结。
“晚宁丫头,去上工啊?哎呦,这气色真好!”
“秀兰嫂子,你可真有福气,找了个这么有本事的女婿!”
“陆同志那可是真男人!说一不二!晚宁以后享福喽!”
人们仿佛集体失忆,绝口不提之前的谣言,只剩下对陆沉野雷霆手段的畏惧和对林晚宁未来“享福”生活的憧憬。甚至连大队书记周为民见到林晚宁,都会和蔼地点点头,嘱咐一句:“好好学习,争取进步,不要辜负了陆同志的期望。”
林晚宁对这一切变化,保持着一种近乎淡漠的平静。她很清楚,这些善意有多少是源于陆沉野的威慑。她感激他为自己做的一切,但那份当众宣告带来的心悸和后续的压力,也同样真实存在。
她和陆沉野的关系,被强行推到了明面上,再也无法回避。
陆沉野依旧是那副冷硬寡言的样子,并没有因为当众宣告了就天天缠着林晚宁。他依旧住在村尾,偶尔露面,只是现在,他看向林晚宁的目光,少了些之前的克制,多了几分坦然的专注和……不易察觉的温和。
他会在她挑水时,“恰好”出现,沉默地接过扁担,将水缸挑满。
他会在她下工回来的路上,“偶然”遇到,递给她一包用油纸包着的、还带着热气的糕点,说是“战友捎来的,吃不完”。
他依旧会通过林朝阳,送来一些稀缺的学习用品,或者几页新的复习笔记。
他的关心,细致,沉默,却无处不在,带着一种军人特有的务实和霸道。
林晚宁从一开始的无措和微微的抗拒,到后来渐渐习惯,甚至……生出一种隐秘的依赖和甜意。她无法否认,在那个流言四起的至暗时刻,是他如同天神般降临,用最强势的姿态,为她撑起了一片朗朗晴空。他掌心的温度,和他那句“别怕,有我”,早已深深刻进了她的心里。
这天傍晚,林晚宁刚收拾完碗筷,林朝阳又像个小特务一样溜进来,神秘兮兮地塞给她一张折叠的纸条,挤眉弄眼:“姐,陆大哥给的!”
林晚宁的心莫名一跳。她回到自己角落的小空间,借着煤油灯微弱的光,展开纸条。
上面的字迹依旧是那般力透纸背,遒劲有力,内容却简单得让她脸颊发烫:
明晚七点,村口老槐树下。——陆
没有询问,没有客套,直接就是一个通知。霸道得可以,却奇异地符合他的风格。
这……算是约会吗?
林晚宁捏着纸条,指尖微微颤抖,心湖像是被投下了一颗石子,漾开圈圈涟漪。去?还是不去?
理智告诉她,应该保持距离,好好备考。但心底那份悄然滋长的、连自己都未曾细究的情愫,却像一只小猫,用爪子轻轻挠着她的心尖。
她想起他为自己做的一切,想起他沉默却坚实的守护,想起他深邃眼眸中偶尔闪过的、只对她流露的柔和。
最终,她将纸条仔细折好,压在了课本的最底层。
第二天晚上,林晚宁特意换上了一件李秀兰用新布给她做的、浅蓝色碎花的褂子,虽然依旧是普通的样式,却衬得她肤色白皙了几分。她对着水缸里模糊的倒影照了照,深吸一口气,在母亲了然而鼓励的目光中,走出了家门。
夏夜的村口,晚风带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蝉鸣阵阵。皎洁的月光透过老槐树繁茂的枝叶,洒下斑驳的光影。
陆沉野已经等在那里了。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军装衬衣,身姿挺拔如松,月光勾勒出他硬朗的侧脸轮廓。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目光精准地落在她身上。
那双深邃的眼眸,在看到她的一瞬间,似乎亮了一下。银色弹幕悄然浮现:【她穿这身,很好看。】
林晚宁走到他面前,距离几步远站定,微微垂着头,有些手足无措,心跳快得像是要挣脱胸腔。
“来了。”他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色里显得格外低沉磁性。
“嗯。”林晚宁低低应了一声。
一阵微妙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和彼此的呼吸声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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