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策府深处,喧嚣隔绝。
与司辰宫那弥漫着金属、油料与紧张指令的忙碌气息截然不同,此处是另一种极致的“静”。
非是空寂,而是如同深海之渊,表面波澜不惊,内里暗流汹涌,酝酿着足以倾覆天地的力量。
空气沉凝,带着岁月沉淀的檀香与特制墨锭的清冷气息。
巨大的落地窗并非实体琉璃,而是某种流动的能量场,将外面星槎海中枢的璀璨流光与喧嚣人声过滤得朦胧而遥远,宛如隔着一层流动的水幕观看尘世。
景元并未坐在象征权力的将军宝座上。他斜倚在窗边一张宽大舒适的软榻上,姿态慵懒,仿佛只是小憩。
银白的长发随意披散,几缕发丝滑过俊朗的侧脸,垂落在深红绣金的将军袍服上。
他手中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玉珏,玉质在窗外朦胧光线下流转着内敛的光华。
在他身前不远处的空气微微扭曲,无数细密的金色光点汇聚,勾勒出一个娇小却气场十足的身影。
符玄的远程投影悬浮在那里。
少女般的身形裹在太卜司标志性的紫白相间、绣有复杂星图纹饰的华服之中。
粉色的长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簪着精巧的星芒发饰。
最引人注目的,是额间那枚流转着玄奥能量的法眼
此刻正散发着淡淡的、洞察一切奥秘的辉光。
她双手抱胸,下巴微扬,那双同样奇异的、仿佛蕴含着宇宙星河的粉紫色眼眸,此刻正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直视着景元。
“太卜大人。”
景元终于开口,打破了沉寂。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刚结束思虑的慵懒,目光从玉珏上抬起,落向符玄的投影,唇角习惯性地勾起那抹难以捉摸的笑意。
“我与星穹列车那几位朋友的谈话,想必你已尽收眼底?”
他顿了顿,玉珏在指尖转了个圈,语气微妙地加重。
“还有……‘那个人’(镇渊)。对此,符卿有何高见?”
符玄粉紫色的眼眸微微眯起,额间法眼光芒流转加速,仿佛在强行压制某种冲动。
她的声音清脆,却透着冰棱般的冷意和不耐。
“看法?哼!天道昭邈,浩渺难测,人心幽微,更如深渊诡谲!
景元将军,你莫非是想让我替那几位天外来客卜上一卦,观其星轨,测其来意吉凶祸福?”
她语带讽刺,明显对景元这种含糊其辞、试图将她拖入浑水的试探感到不满。随即,她的语气陡然转厉,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目光如实质的冰锥刺向景元。
“重点是‘那个人’。他身上涌动的力量波动,绝非此方宇宙已知的任何一条命途。
其性质之诡异混乱,连穷观阵都难以完全解析,只能窥见一片扭曲混沌。
这等存在突兀降临罗浮,如同将一滴强酸滴入精密运转的机械。其潜在的破坏性和不可控性……”
符玄的声音微微下沉,法眼的光芒陡然锐利如针。
“将军,是否需要穷观阵全力锁定其轨迹,只要让穷观阵全力锁定其轨迹、神策府精锐云骑随时待命,将其……暂时‘隔离’观测,以防其成为星核之外,更大的祸乱之源。”
隔离二字,她说得斩钉截铁,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
面对符玄咄咄逼人的分析和充满行动力的提议,景元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甚至还加深了几分。
他轻轻摇头,动作舒缓得如同拂去衣襟上的灰尘。
“符卿多虑了。星核猎手也好,星穹列车也罢,乃至那位……‘镇渊’阁下,”
他吐出这个名字时,语气平淡得如同提及一件寻常物件。
“他们与此番罗浮星核之祸,并无直接因果牵扯。这一点,本将军十拿九稳。”
“十拿九稳?”
符玄的投影猛地向前一步,粉紫色的眼眸中爆发出强烈的质疑光芒。
“景元!你凭什么断言?就凭你那所谓的‘直觉’和‘经验’?
天道运转,岂是凡俗智慧可妄断?穷观阵推演……”
景元抬手,动作优雅却带着无形的力量感,打断了符玄的激烈言辞。
他脸上的笑容依旧,但那双金珀色的眼眸深处,慵懒尽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洞悉棋局、掌握主动的绝对自信,如同执棋者俯瞰着即将落子的关键位置。
“符卿,你我君臣多年,当知一个道理。”
景元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下了符玄的能量波动。
“深究远客来意,如同追逐水中之月,徒耗心神。”
他指尖的玉珏停止转动,被他轻轻握住。
“鱼儿为何游弋?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
景元的眼神陡然变得深邃而锐利,如同蛰伏的狮子睁开了狩猎之瞳。
“它是否会吞下我们精心准备的‘饵’!”
“只要饵料足够诱人,足够精准……”
他嘴角的笑意变得如同刀锋般锐利而冰冷。
“无论它来自何方,怀揣何等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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