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日子一天天走过,天亮的也越来越晚。清晨五点的鹰嘴镇,只透出几缕朦胧的灰白。
鹰嘴镇唯一的主街——青石板铺就的宽阔的路,仍在沉睡般的寂静里,街道上空无一人。
空气带着深秋特有的清冽寒意,吸入肺腑,凉意直透心底。
鹰嘴镇药膳粥铺那扇镶嵌钢化玻璃的的雕花木格窗里,早早亮起一团暖融融、带着水汽的明亮灯光。
厨房里,热力正盛。
陈默系着素净的围裙,正有条不紊地忙碌着。灶上几口大陶锅氤氲着浓郁的白色水汽,带着药香与米香的气息丝丝缕缕地钻出来,渐渐弥漫到清冷的街道上。
他小心翼翼地揭开其中一个锅盖,浓郁的蒸汽裹挟着更醇厚的甜香瞬间涌出。
锅里翻滚的是今日的粥品之一——石斛玉竹粥。饱满莹白的米粒已经熬开了花,软糯粘稠,切成小段的鲜石斛茎碧如玉,与浅黄半透明的玉竹片在粥中沉浮。
陈默用长柄木勺轻轻搅动,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
师公陈清源那句“火候差一分,药效减三成”的教诲,此时已经被陈默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天色渐亮,街道上的行人车辆多了起来。
服务人员打开了“药膳粥铺”的大门,店铺里的原木桌旁已陆续坐下了几位熟客。
住在镇东头,被多年胃寒困扰的退休教师刘老师是常客,他今天照例点了一碗这几日新上的石斛玉竹粥。坐在他对面的,是两位背着登山包、风尘仆仆的游客,显然是慕名而来,正对着菜单小声商量。
“老板,两碗石斛玉竹粥,再加一份茯苓薏米粥!”年轻些的游客扬声点单,声音里带着点旅途的疲惫和对这暖香的向往。
“好嘞,稍等!”陈默麻利地盛粥,白瓷碗里,碧绿的石斛段、浅黄的玉竹片点缀在莹白粘稠的粥底上,热气腾腾,光是看着就让人心生暖意。
粥端上桌。刘老师拿起白瓷勺,轻轻搅动几下,吹了吹气,舀起一勺送入口中。温热的粥滑过喉咙,一股清润甘甜的味道瞬间弥漫开来,带着石斛特有的草木清气,玉竹的微甜紧随其后,完美地融入了米粥的醇厚里,没有丝毫药味的冲撞。
那熨帖的暖意顺着食道缓缓而下,仿佛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抚慰着他常年冰凉的胃部。他舒服地喟叹一声,紧锁的眉头不自觉地舒展开了。
旁边的游客也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年轻的那个眼睛一亮:“嚯!这味道……绝了!清甜,一点都不腻,喝完嗓子眼都润润的,舒服!”
他同伴也连连点头:“是啊,跟以前喝过的药膳完全不一样,这米香真足,药味也一点不冲,好喝!”
“那是,”刘老师忍不住接话,带着点本地人的自豪,“这用的是我们鹰嘴镇附近自己种的好食材,药材也是秦大夫找人订的质量上乘的药材,水也是用的山泉水。小陈厨师的手艺更是得了真传,他师公可是给国宴掌过勺的!”
他指了指自己面前的碗,“我这老胃寒的毛病,喝了几次这石斛玉竹粥,感觉……嘿,真没那么怕凉了,以前早上喝口温水都难受,现在这热粥下去,胃里暖乎乎的,舒坦!”
这番实实在在的体验分享,让两位游客听得更加信服,埋头吃得越发香甜。
而就在刘老师正说着的时候,旁边一桌刚坐下的一对过来游玩的年轻夫妇也加入了话题。
妻子声音带着惊喜:“老公,你快尝尝!这百合莲子粥,我昨晚有点燥,翻来覆去半宿没睡好,这碗下去,感觉心口那股无名火好像压下去不少,人也静下来了!”
丈夫尝了一口自己碗里的茯苓薏米粥,也频频点头:“嗯,确实清爽利落,我这舌苔厚的感觉都轻了。这小铺子卧虎藏龙啊!”
更远处,一个穿着格子衬衫、戴着厚厚眼镜的年轻人,正埋头对着笔记本屏幕敲打,手边放着一碗几乎见底的石斛玉竹粥。他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又下意识地动了动因为长时间码字而有些僵硬发凉的手指,脸上露出一点不可思议的神情。他小声嘀咕了一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邻桌:“奇了,这手……好像没那么凉了?”
靠门边的桌子旁,坐着镇上的老木匠赵伯。
他头发花白,眼袋深重得发青,那是数十年顽固失眠烙下的印记。此刻,他正小心翼翼地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桂圆酸枣仁粥,碗口氤氲的白雾模糊了他沟壑纵横的脸。
他吹了又吹,才极珍惜地啜饮一小口,温热的粥滑入喉咙,那微甜的暖意似乎顺着经络缓缓下沉,熨帖着常年紧绷的神经。他长长地、无声地舒出一口气,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竟罕见地透出一丝近乎安详的松弛。
邻桌的孙大爷看见了,打趣道:“老赵头,昨儿夜里没听见你那老床板唱戏啊?难得!”
赵伯抬起眼皮,嘴角竟向上牵动了一下,露出一个极其少见的、带着点舒坦意味的笑纹:“托这碗药膳粥的福…躺下没多久,竟迷糊着了,一睁眼,嘿,天亮了!”语气里是藏不住的惊奇和久违的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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