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陆点灯人 第257章 光彩夺目的监正

宣政殿内，气氛凝重，一道化不开的寒气弥漫在每一丝空气中。

当朝皇帝允贤正襟危坐，一改往日慵懒松弛的形象。

没有人知道他现在是什么表情，因为没有人敢抬头看他的表情。

宝座之下，六部尚书纷纷站立，垂着头等候允贤的旨意。

允贤左侧，金吾卫大将军刘明恭敬的站着。

方才，刘明就目前所掌握的老森人团伙被掌灯阁捣毁，内阁首辅汪植被老森人二号人物苦心所杀，进行了简短的汇报。

对于汪植被杀，大家心里都没有什么波澜。但对于老森人团伙的覆灭，每个人心里都悸动了一番。

毕竟六部尚书都出身世家，谁家没个顽劣的子弟。

老森人集团在邑都经营许久，是整个皇城黑道中一股强大的力量，这些朝中大员都有所知。

任何藏在阴影中的力量，必然有遮挡光芒的保护伞。

每位朝中重臣，都在阴影之中有属于自己的力量，但谁都不知道对方培植的哪股力量。

“畜生、畜生啊！”允贤用力一拍椅子，直接打翻面前的茶水。

痛心疾首的痛斥道，“我大昱朝开国两百年，想不到今日竟连内阁首辅大臣都会被别人暗杀，还在我祭天大典即将开展之际。”

“你们六人，和汪植同位内阁成员，如今他被无端杀害，你们倒说说你们的看法。”

面对允贤的质问，六人面面相觑，一时沉默。

毕竟大昱朝已经开过二百年，无端被害的首辅超过两位数，或死于朝堂攻讦，或死于下属暗害，甚至死于帝王心术……。在座的重臣各个都饱读诗书、熟悉历史，汪植被杀，实在算不上什么惊天动地的大新闻。

每次首辅遇刺，当朝皇帝无非是高高拿起板子，轻轻放下，最后皆大欢喜。

汪植在当政期间，与六部尚书多有不和，为人又耿直，曾多次顶撞允贤。若非允贤看在他是皇后哥哥，出身豪门，且能钳制六部尚书的情况下，早就将其罢免了。

而且汪植是个兔子，此事虽然隐秘，但官场之间多有传闻，知之者甚众。

一个兔子当首辅，若是被证实，实乃大昱朝第一大丑闻，在周陆历朝史中，也会是永流传的笑谈。

吏部尚书赵仲身为六部之首，其他人不说话，自知此时是挺身而出的机会，说不定就能再进一步，接任内阁首辅。

“皇上，以臣拙见，此时正值祭天大典即将召开之际，乃是彰显陛下五年来执政公德、布施天下的重要时刻，汪植已经身死，杀人凶手也已殒命，背后的老森人集团也已经被掌灯阁一网打尽，事情算是已经有了一个了结。暂时不宜再扩大影响范围，扰乱来之不易的稳定大局。”

“呵！来之不易的稳定大局，稳定个屁！”允贤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对赵仲没有好气的开喷。

“你们当朕不知道，城北一个小酒坊被天降火球砸毁了。”

六人立刻影帝附身，交头接耳，表现出一片惊讶之色。

“难怪那日夜晚天降巨响！”

“我说呢，晚上怎么突然间这么亮！”

“天降火球，红红火火，是不是一片祥瑞之兆啊。”

“你还别说，可能真是天降祥瑞，随后我差人去寻寻，是不是有什么天降异宝。”

“……”

一堆状元探花大学士学历的人，七嘴八舌就像坊市之中买菜卖肉的老大爷一样。

“够了。”允贤怒斥道，现场立刻恢复了平静。

允贤就差没说出口“你们不要再装了”的话语。

允贤看向刘明，示意时候到了。

刘明高声喊道：“请司天监监正朱无斥进殿。”

一旁的总管太监冯苞气的牙痒痒，这狗娘养的刘明，竟然敢抢自己的活。

今日敢抢自己的活，明日就敢扶持个小太监，来顶自己的窝。

但冯苞的怒意仅限于自己的脑海中，所有人的注意力已经集中在缓步进来的司天监监正身上。

司天监监正，当今朝廷的最强术士。

最强的术士，必然有最光彩夺目的外形。

一位风姿俊逸、气质潇洒，走路如若行云，目光灿如日月的中年男人穿着司天监黑白相间的制服走了进来。

这位监正平日里极少露面，除了和工部尚书梁秋舂在工作上多有交集，其余几位尚书只和他在大型活动上见过寥寥数面，其中还包括上次祭天大典、上上次祭天大典时所见。

在大家的印象中，朱无斥好像始终都是一个年龄模样。

修真修到几乎成仙之人，比一般人长寿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监正，你来给诸位大人说说什么情况。”允贤对着朱无斥摆了摆手，示意其不必多礼，直说即可。

朱无斥微微朝允贤欠了欠身，说道：“这火球并非天降火球，而是人为。”

“啊！……”几乎所有大臣都在同一时间惊叹。

“此乃佛门大咒——光明炽然无世界诀。”

“此诀为佛门药师宗的法诀，施法时需借助一百二十名一心向佛的僧人，利用其坚定心智建立起一座虚幻之中的药师庙，以药师庙为媒介，施展法诀的法相。这光明炽然无世界诀的法相，便是一枚巨大的火球，目标击中之处，灰飞烟灭，不留踪迹。”

朱无斥讲解完后，赵仲拂袖问道：“这佛门在我大昱朝信奉者极少，怎么会有如此厉害的术士。听监正方才所言，想必监正对于佛门之事早已了然如胸，为何我们内阁却一点都不知道。”

赵仲的话语里暗藏刀锋，直指朱无斥的司天监工作不到位。

“呵呵。”朱无斥轻笑两声，“尚书大人主管吏部，难道整个大昱朝的官员铨选，赵大人全部都拿到内阁来说吗？”

赵仲立刻气着面色发青，身为吏部尚书，凡事最讲究官位职称，自己身为内阁成员、吏部尚书，职位为一品，而司天监监正不过是从一品，这一个从字之差，地位可差的太多了。但朱无斥竟敢当场怼自己，怎么能忍。

“赵仲，今日朕叫你们来，不是让来追谁的责任的。”

眼看允贤发火，赵仲也只得暂时压下自己的火气。

“我们今天，是要通过一纸文书，去和天子府交涉。”

允贤言毕，刘明一挥手，几个金吾卫便分别拿着一张纸递给六部尚书。

六部尚书读着纸里的内容，眉头渐渐紧皱，表情愈发严肃。

“皇上，您要发《君商书》？”赵仲指着纸问道。

允贤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纸里所写的内容，是允贤以皇帝的身份，向天子商情，将老森人一案，交与司天监、金吾卫共审。

在周陆的政治体制中，《君商书》是皇帝在遇到难以抉择或者不得不借助点灯人力量的大事时，向天子所发的商请函。

由于此书往往意味着皇帝在和天子的博弈中占据了下风，昱朝二百年来一共才发了不过三次，其中一次用于战争平乱，两次用于应对天灾。

仅仅一个小小的老森人案件，竟然使用《君商书》，这些内阁大臣完全无法理解。

“皇上，佛门不过是疥癣之疾，怎么能担当得起《君商书》？”赵仲神情有些激动。

“当朝首辅被佛门组织所杀，汇苑酒家一众点灯人、捕快、民兵被直接清除，这难道不是大事吗？再任其发展下去，我看这皇宫也该遭受【光明炽然无世界诀】了。”

“可是皇上，皇宫自有司天监术士守卫。既然佛门以法术作乱，由司天监直接去处理就得了，何必再去找点灯人？”

听到这里，朱无斥发现赵仲又在针对自己，向前一步对赵仲说道：“赵大人有所不知，这佛门四海为家，隐匿极深。老森人盘踞邑都数十年，各位应该隐约都知道。这次若不是掌灯阁以点灯人自身为诱饵，是难以抓住他们。”

“呵，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朱监正用难以抓到佛门之人为借口，恐怕理由不怎么充分吧。”

赵仲从朱无斥身边又向前一步，朝允贤跪了下来，声音洪亮的说道：“臣恳请皇上，准许吏部加入其中，老夫倒要看看朝廷里到底哪些官员，不履行应当履行的职责。”

赵仲的话语铿锵有力，字字如千斤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