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陆点灯人 第162章 杀或不杀

马车夫连滚带爬的跑到陆缺的脚下，紧紧抱住陆缺的小腿，战栗着说道：“少侠救命、少侠救命，有怪物。”

如此近距离的死亡威胁让马车夫情绪崩溃，眼泪鼻涕口水喷涌而出，沾了陆缺一裤腿。

说话的这么一瞬间，侏儒怪物也张着大嘴从远处奔来，高高的跃起，满口的獠牙和纷飞的舌头指向着马车夫啃去。

已经见多不怪的陆缺内心毫无波澜，拔出切玉刀正对侏儒怪物巨嘴，只要他敢咬，等待他的便是一切两半。

王老七见状，赶忙一挥手。侏儒怪收到指令，赶紧闭上嘴巴，在空中一个翻身躲过陆缺的刀口，稳稳的落在地面后赶忙躲藏跑到王老七的身后。

这时候马车夫才看见近处的王老七和他的四具尸体，再仔细看下地上，有一堆碎肉残肢。

马车夫擦了擦眼上的眼泪，通过半个脑袋的轮廓，隐约看出是扒手的，又被吓的吞了口唾沫。

“小兄弟，你要救他？”王老七指着马车夫问道。

陆缺板着脸没有表态。

尚不知陆缺的实力，王老七也不敢轻易出手，

“我要告诉你这人便是那十个该死的人之一，你还救不救？”王老七问道。

见陆缺还没说话，王老七继续说道：“这个马车夫和那票夫，还有死的扒手他们是一伙的，专门打劫过往乘客钱财，勾结沿途马匪。”

“不……不是我啊，都是老二干的啊！是他，是他偷钱，我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事后分点小钱而已。”马车夫激动的指着地上的碎肉，为自己辩解。

但王老七毫不在意他的发声，继续说道：“这些年死在他们手上的客商已有四十七人，被侵犯杀害的女子二十人，拐卖掉孩子三十二个。坐这种马车没有太富的人，有些人仅因为几钱银子就被他们谋害了性命。”

听到这里马车夫歪着嘴愣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和票夫、扒手三人团伙为了分赃公平，对每次行事都进行详细的记录，而王老七所描述的人数，分毫不差。

“你说，这种人该不该杀？”王老七语气变得严厉起来，手指着马车夫。

陆缺冰冷的目光看向马车夫，吓的他一个激灵松开了陆缺的小腿，用手臂揩了一下鼻涕哭喊道：“是……是他们两个啊，主谋是扒手、帮凶是票夫，我得赶车……赶车啊。对，我主要就是赶车，事都是他们干的。”

在陆缺审判式的目光烧灼下，马车夫语无伦次的说道。

“既然这样，那他的确该死。”陆缺冷冰冰的说道，闪开了挡在马车夫前身子。

从目前马车夫的表现和对话中，可以推理出王老七说的属实，马车夫恶贯满盈、死有余辜。

王老七笑了笑，抬起手，准备下指令让侏儒怪将他生吞活剥。

“等等！”一直没有说话，不知是吓的还是气的浑身发抖的黑宝鼓起勇气开口。

“他！他不应该交给衙门处理吗？”黑宝大喘着气说道。

这小子不仅善良到傻，竟然还是个圣母。陆缺内心抓狂的看向黑宝。

“如果现在把他杀了，他和票夫、扒手杀的那些人就没有知道了，把他交给衙门，也给那些死去的人一个交代。”

黑宝的话竟然又有了些许道理。

“说不定，拐卖掉的孩子，还能……能找回来。”

此言一出，陆缺对黑宝的看法又从圣母升格成了神父。

“说得对，车马驿归工部和司天监管，他们的人出了这种事，司天监不会坐视不管。”陆缺说道，他对黑宝的话语很赞成。长久以来，自己已经习惯于从主角和点灯人的角度思考问题，却很少从一位普通人的视角去看。

对普通的百姓来说，乘一次车就变成了失踪人口，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的家人会永远抱着希望和遗憾等下去。

交给法律，说不定还能找回一些被他们夺取的钱财，用以赔偿受害者。不过，以这个世界的文明程度，衙门和法律靠谱吗？

“黑宝，看你黑黑瘦瘦的，也不是有钱有地位的人，你说的这些根本不可能。交给衙门，最好的结果不过是像我的雇主一样，处死他而已。”王老七说道。

划重点，王老七有雇主！他是和黑莲他们一样的术士杀手？

“再说深一些，这些年他们三人为非作歹却无人发现，谁的责任？工部和司天监？还是沿途各地的地方衙门？”

“车马驿是条线管理的机构，杀人越货是地方衙门该管的职责，但车马驿的人不定期、在沿途各个地方杀人越货，就没有人专门管理这件事情了。”

“地方的案子闹大了，免去地方主官的职务或者问罪即可，但工部和司天监两个处于皇城的大衙门，该怎么处理？以他们的权力，允许自己管辖的车马驿发生这种事情吗？”

王老七一通分析，让陆缺觉得很有道理，黑宝则是不明所以。

“黑宝未必听的明白，但这位小兄弟你器宇不凡，看上去像公家人？应该能懂得这道理吧。”

“实不相瞒，我是点灯人！”陆缺看王老七深谙官家法则，又是术士杀手，决定不再隐瞒自己身份，坦诚相待试试能否套出王老七身份。

“如此坦诚，豪爽！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就叫王老七，道家黄宗。”

黄宗！如果自己亮出身怀道家至宝山河卷，王老七会不会也磕头认道首。

“王兄你刚才提到有雇主，我曾经也偶然认识过一位道家黑宗的人士受人委托杀人。这样看来，道家不少高手都去当了杀手？”陆缺问道，试试能不能引出道家更多信息。

“虽然不想承认，但的确是。道家千年前分裂为黑白黄三宗，气运不再。在周陆，底层人们降妖除魔有点灯人，权贵富商们有事找司天监，道家门人顶多干些帮人算命看相的伙计，有点本事的就变成替人消灾的杀手。哎……”王老七叹了口气，为道家现状所悲。

一旁的马车夫眼见王老七和陆缺二人没有放过自己的意思，便凑二人对话的空隙，缓慢的一点一点移动身体，捡起了刚刚被格挡在地上的匕首。

这点小动作，自然逃不掉陆缺和王老七的法眼，但他二人同时选择了无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