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柱蹲在院门口补鞋,锥子穿过鞋帮时带出的线绳“噌”地弹了一下,溅起的泥点正好落在脚边的石板缝里。他抬眼瞅了瞅西厢房,窗纸上糊着的“好好学习”红剪纸被风吹得哗哗响,里头传来铅笔划过纸页的沙沙声——那是他妹妹何雨水在写作业。
这丫头的作业本邪门得很。
上个月雨水升了五年级,开学时他妈王秀兰给她扯了块花布,缝了个新书包,顺带买了本硬壳笔记本当作业本。当时何雨柱还笑这本子太厚,“你这懒丫头,能写满一半就不错”,结果现在看来,他还是太年轻。
头回发现不对劲是上周三。雨水放学回来哭丧着脸,说算术作业留了十道应用题,她写到深夜才啃完,最后一道题的答案刚落笔,眼皮就粘在一起了。第二天一早她迷迷糊糊摸作业本,忽然发现最后一页后面不知啥时候多出了整整三页新纸,页眉上还印着“附加题”三个歪歪扭扭的字,跟她自己写的字迹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哥,这作业本成精了?”雨水举着本子冲进厨房时,王秀兰正烙饼,锅铲“哐当”一声掉在灶台上。
何雨柱当时正蹲在院里劈柴,闻言抄起斧头就往屋里冲,结果翻开本子一看,那附加题的油墨还带着点潮乎气,纸页边缘的毛边新鲜得像是刚从纸浆里捞出来的。他捏着纸角搓了搓,硬邦邦的,不像是谁后粘上去的。
“许是印刷厂多印了几页?”王秀兰把饼翻了个面,黄油“滋啦”冒泡泡,“别自己吓自己,写你的作业去。”
可怪事没停。雨水的作业本就像个填不满的坑,数学作业刚写完最后一道方程,翻页就是新的几何图形;语文刚抄完最后一句古诗,背面立刻浮现出几行未学的生词,连拼音标注都跟课本上的一模一样。更邪门的是,每次新出现的内容都恰好是她当天课堂上没吃透的知识点,像是有双眼睛盯着她的课本似的。
这会儿何雨柱补完鞋,踩着木楼梯上了西厢房。雨水正趴在炕桌上奋笔疾书,小辫随着写字的动作一甩一甩,鼻尖上沾了点墨水,活像只偷喝了墨汁的小老鼠。
“写啥呢?”他凑过去一看,倒吸一口凉气——那本硬壳笔记本已经写得只剩最后一页,雨水正咬着铅笔头算一道鸡兔同笼,稿纸上画满了歪歪扭扭的兔子和鸡。
“这道题好难,”雨水皱着眉抬头,铅笔尖在下巴上戳出个小黑点,“老师说这是奥数题,全班就三个同学敢尝试。”
何雨柱刚想说“不会就先放放”,就见雨水“唰”地写完最后一个数字,把铅笔往桌上一摔:“搞定!”
话音刚落,那本作业本突然“哗啦”一声自动翻到了最后一页。紧接着,纸页边缘像是被看不见的手撕开似的,“嘶啦——”一道新的纸缝慢慢展开,露出里面洁白的新纸,页眉上赫然印着“进阶鸡兔同笼变式题”,下面画着几只瘸腿的鸡和少了耳朵的兔子,旁边还歪歪扭扭画了个吐舌头的笑脸。
雨水“呀”了一声,伸手去摸新纸,指尖刚碰到纸页,上面的题目就像活过来似的,鸡和兔子的轮廓慢慢清晰了些。
“你看你看,它又长新页了!”雨水举着本子跳起来,辫梢扫过何雨柱的胳膊,带着股墨水香。
何雨柱捏着那新纸的边缘捻了捻,纸浆里混着点细沙似的颗粒,跟他早上补鞋用的胶水味完全不同。他忽然想起上周雨水说漏嘴,说这作业本是她用攒了半年的冰棍纸跟废品站张大爷换的,张大爷当时神神秘秘地说“这本子能跟着人长”。
“张大爷还跟你说啥了?”何雨柱按住蹦蹦跳跳的雨水,这丫头平时看着机灵,真遇上邪门事反倒比谁都兴奋。
“他说……”雨水挠了挠头,墨点蹭到了额头上,“他说这本子以前是个老秀才用过的,写满了就会长新页,还说我要是能一直写下去,将来能当女先生。”
何雨柱没说话,起身往废品站走。张大爷正蹲在门口晒废品,见他来了,眯着眼笑:“柱子,来啦?你妹妹的本子好用不?”
“您知道这本子的来头?”何雨柱蹲在他旁边,递过去半包烟。
张大爷抽出一根夹在耳朵上,慢悠悠地说:“民国那阵子,胡同里住过个姓周的秀才,教过私塾,他的学生都成了气候。听说他有个规矩,学生的作业本写满了,他就亲手裱上新纸,还在页眉画点小玩意儿当奖励。后来秀才没了,他的书桌被收进废品站,我从抽屉里翻出这本子,看着结实就留着了。”
他指了指远处的老槐树:“那秀才总说,学问这东西,就跟树似的,你往深了扎,它就往上长。你妹妹心眼实,写作业跟跟树扎根似的较劲,这本子啊,是遇着对的人了。”
何雨柱往回走时,西厢房的灯光透过窗纸映在墙上,像块暖融融的黄油。他听见雨水在里头念叨“这只兔子咋有三条腿”,还有铅笔划过纸页的沙沙声,比灶房里的锅铲声还让人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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