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7年的秋老虎比往年来得凶,九月底了,日头还跟烙铁似的往人身上贴。何雨柱站在轧钢厂那两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前,白褂子后背早被汗浸透,贴在身上黏糊糊的,像糊了层浆糊。手里拎着的铝制饭盒叮当作响,里面是刚从食堂抢出来的两个白面馒头,还冒着热气。
“柱子,发啥愣呢?”传达室的老王头探出头,嘴里叼着旱烟袋,烟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张师傅家的小子在里头等你半天了。”
何雨柱回过神,咧嘴笑了笑,露出两排白牙:“这就进去,王叔。”他往门里瞥了眼,厂区里的大烟囱正喷着滚滚黑烟,把半边天染得乌沉沉的,机器轰鸣声跟打雷似的,震得人耳朵嗡嗡响。这声音他听了快一年,早听顺了耳,反倒觉得踏实——有这动静,就说明厂子在转,大家伙有饭吃。
刚进大门,就见个半大孩子蹲在梧桐树下,手里攥着根狗尾巴草,见了他腾地站起来,裤腿上还沾着泥:“柱哥!”
是张师傅的小儿子张小强,十三四岁的年纪,个头蹿得快,就是脸黄瘦,眼睛倒亮得很。何雨柱把饭盒递过去:“赶紧吃,还热乎呢。”
张小强也不客气,接过来就往嘴里塞,馒头噎得他直翻白眼,何雨柱赶紧把随身带的军用水壶递过去。“慢点吃,没人跟你抢。”他拍着孩子的后背,心里有点发酸。
张师傅上个月调试新设备时被铁屑崩伤了腿,躺在家养伤,家里顿顿喝稀粥。何雨柱这才每天从食堂多打份饭,借着给张师傅送“工伤营养餐”的由头,偷偷接济着。这事要是让食堂主任知道了,少不得要挨顿批——厂里的粮食定量紧,哪容得私下里送白面?
“我爸让我谢谢你,说腿好利索了就去给你帮忙。”张小强咽下最后一口馒头,把饭盒擦得锃亮递回来,“他还说,那批轴承真到了,下周就能开工。”
“替我跟你爸说,安心养着。”何雨柱摸了摸孩子的头,手底下全是骨头,“设备的事不急,身体要紧。”
正说着,身后传来自行车铃响,叮铃铃一串脆响,何雨柱回头一看,赶紧往旁边躲——是劳资科的王科长,穿着笔挺的中山装,骑着辆“飞鸽”牌自行车,车把上还挂着个网兜,里面装着瓶水果罐头。
“柱子啊,”王科长捏着车闸停下,脚撑在地上,“今晚厂长招待上海来的专家,你多准备几个硬菜,别给咱厂丢人。”
“哎!您放心!”何雨柱赶紧应着,眼睛不由自主地瞟了眼那瓶罐头——黄桃的,玻璃罐子里的果肉看得清清楚楚。这东西金贵,寻常人家过年都舍不得买,王科长这是要送人情呢。
王科长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笑了笑:“回头让你刘师傅多给你留两勺肉,补补。”说着蹬起车子,叮铃铃地往办公楼去了。
何雨柱望着他的背影,心里透亮。王科长这是记着上次他爸送酱菜的情分,明着是关照,实则是提醒——那先进名额的事,有谱了。
他正琢磨着,忽然听见有人喊他:“何雨柱!主任叫你呢!”
回头一看,是食堂的学徒二牛,正踮着脚往这边跑,脸上沾着面粉,跟只花脸猫似的。“咋了?”何雨柱皱起眉,这时候叫他,准没好事。
“刚才查库房,发现少了两斤白面!”二牛跑得气喘吁吁,“主任正发火呢,说要挨个搜身!”
何雨柱心里咯噔一下。那两斤面,是他昨天趁夜班偷偷装起来,让张小强带回家的。张师傅媳妇快生了,总得吃点好的补补。他定了定神,拍了拍二牛的肩膀:“慌啥?走,回去看看。”
回食堂的路上,何雨柱脑子转得飞快。库房的锁是老式的铜锁,他配了把钥匙,按理说神不知鬼不觉,咋会被发现?难道是哪个环节出了岔子?
一进食堂后厨,就见主任叉着腰站在库房门口,脸膛涨得通红,跟庙里的关公似的。“都给我站好了!”主任唾沫星子横飞,“厂里信任咱们,让咱管着粮库,竟敢有人手脚不干净!今天不把这两斤面找出来,谁也别下班!”
何雨柱往人群里扫了眼,见刘师傅站在最边上,眼神往他这边递了递,又飞快地移开。他心里一暖——刘师傅准是看出来了,这是在给他递信号。
“主任,”何雨柱往前站了一步,“要不先别搜身,怪伤脸面的。我昨晚值夜班,可能是我盘点的时候记错数了,我再去对对账?”
主任瞪着他:“你小子别想蒙混过关!少了就是少了!”
“真不是蒙您,”何雨柱笑得一脸憨厚,“您忘了?前天给厂长办公室送的红烧肉,多放了半斤肉,那账还没销呢,说不定是我把面和肉的数记混了。”
这话半真半假。多放肉是真的,但跟白面没关系。可主任一听“厂长办公室”,气焰顿时矮了半截。他最怕跟领导打交道,一听可能牵扯到厂长,含糊了:“那……那你再去对对账,要是对不上,看我咋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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