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北风卷着雪沫子,刀子似的刮在脸上。王兵刚把自己住的兴泉村宿舍的窗膜用钉子固定好,手指冻得发僵,连解棉袄扣子都费劲。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掏出来时,屏幕上江林发布的新闻推送 ——“楚北省三镇市陆续发现不明原因肺炎病例,专家提示注意呼吸道防护”。
这行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指尖发麻。前世这个时候,他还在江城华宇银行北海路支行的综合管理部办公室里抱怨年底报表多,对三镇的消息只当普通流感听,直到除夕夜新闻联播滚动播报,才知道天要变了。可现在不一样,他清楚这短短几行字背后藏着怎样汹涌的风暴。
“王书记,冻傻了?” 张老五扛着铁锹从渠边过来,帽檐上的雪沫子簌簌往下掉,“你这宿舍防风保暖膜都弄完了,不去村委会屋里烤烤火?”
王兵没应声,转身就往屋里跑。雪灌进棉胶鞋里,化成水顺着脚踝往下淌,他却感觉不到冷,后脖颈的冷汗把毛衣溻得冰凉。焦玉良正在炉边烙饼,铁鏊上的饼子滋滋冒油,见他撞进门来,手里的锅铲差点掉地上:“咋了这是?被狼撵了?”
“焦主任,我现在有点事,要打个电话,没什么事先不要打扰我!” 王兵抓过自己的大米电话,手指因为紧张按不准号码,“我要给我爸妈打电话!”
电话接通时,听筒里传来熟悉的机器轰鸣声 —— 父亲王益风的口罩厂在吉春郊区的双鹿工业园里,三十多个工人,两条生产线,自听王兵的话后接手了这个小口罩厂,平时就接些药店和小超市、网店的订单,钱也赚的不多,沈素芝总抱怨不如奶茶店赚的多。“小兵?这时候打电话,你在村里不忙?” 王益风的声音带着喘,背景里还有母亲沈素芝的吆喝:“老王,第三批口罩装箱了!”
“爸!停手!” 王兵的嗓子劈了,“马上停生产线,所有工人别回家,过年给加班费让他们留下!”
王益风在那头愣了:“你说啥胡话?年底订单正多,停一天损失好几千。”
“损失钱是小事,命是大事!” 王兵对着话筒吼,眼泪差点掉下来,“三镇的肺炎新闻看了没?那不是普通流感,会人传人!马上扩大生产,越多越好!还有熔喷布,除了之前囤的,现在不管多少钱,有多少收多少,现在就去!”
沈素芝抢过电话,语气急得发颤:“小兵你别吓唬妈,你爸这几天为了赶货,每天只睡四个钟头。熔喷布前天还是三万八一吨,昨天就涨到四万五了,我们之前按照你的意思已经是囤满了所有的仓库,没有余钱了,再说囤那么多,放哪?”
“妈,相信我这一回,就这个肺炎,才是要命的事!” 王兵的声音软下来,带着恳求,“这事儿比天还大。现在不囤,过阵子就是有再多钱也买不到。钱不够就贷款,把厂子抵押了都行,我这就想办法!”
挂了电话,王兵蹲在炉边,盯着跳动的火苗发愣。焦玉良把烙好的饼递过来,他咬了一口,没尝出味来。“老焦,” 他含着饼说,“村里的小卖部有多少口罩?全买下来。再让村医统计下,有没有退烧药、酒精,都集中保管。”
“你这是……” 焦玉良的眼神变了。
“要出事了,” 王兵擦掉嘴角的饼渣,“大事情。咱村在外打工的多,尤其快过年了从南方回来的多。”
他揣着村集体存折,踩着雪往镇上去。存折里只有两万多块钱,是这些年村集体攒的钱,他打算先挪用来买防疫物资。路过张老五家门口时,小虎正举着个气球跑出来,冻得通红的脸蛋上挂着鼻涕。“王叔叔,吃糖!” 孩子往他手里塞了块水果糖,糖纸在寒风里响。
王兵摸了摸孩子的头,心里更沉了。前世三镇封城时,他在新闻里看到过乡下有些打工村因为防护物资短缺,村子成片被感染的报道。兴泉村不能这样,绝对不能。
到了镇政府,王兵直接闯进了苏震的办公室。苏震正对着一堆报表皱眉,见他满身是雪,赶紧递过毛巾:“咋回事?暖棚出问题了?”
“苏书记,我想动用村集体资金。” 王兵把存折拍在桌上,“买口罩、消毒液,越多越好。还有,得赶紧统计全村在外务工人员,特别是在三镇的,劝他们别回来过年。”
苏震愣住了:“就因为三镇那几例肺炎?县卫健委没发预警啊。”
“等预警就晚了!” 王兵急得直转圈,“苏书记,我在三镇的同学发信息了,事态太严峻了,这种不明原因的肺炎很要命。咱兴泉村都是老人孩子,真传开了扛不住!”
他的语气太急,苏震看着他通红的眼睛,忽然想起这小老弟从不说大话。“行,” 苏震抓起电话,“我让民政办的人跟你去采购,钱不够我再想想办法从镇里要些。另外,我马上跟书记汇报,建议开展布置排查和宣传。”
从镇上回来,王兵又给前同事康芳打了电话。康芳现在在北海路支行当了行长助理,“康姐,求你个事。” 王兵的声音冻得发僵,“我爸妈现在开了个口罩厂,想贷款,越多越好,越快越好,你看看需要啥手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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