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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米阅读 > 玄幻 > 猎户家的青云路:娘子她预知灭门 > 第26章 红颜染血

破败的土地庙蜷缩在官道旁不远处的荒坡上,如同一个被遗忘的老人。残垣断壁勉强支撑着歪斜的屋顶,几根朽坏的椽子裸露在外,在呜咽的寒风中发出吱呀的呻吟。庙内空间狭小,神龛早已空空如也,积着厚厚的灰尘。几片残破的瓦片漏下冰冷的星光,勉强照亮中央一小片布满枯草和碎石的地面。

寒风如同无形的刀子,从墙壁的破洞和坍塌的门框处猛烈灌入,卷起地上的尘土和枯草,打着旋儿。林镇山将两辆平板马车赶进庙墙坍塌形成的半包围圈内,勉强遮挡些风寒。燕子李动作麻利地抱来一些庙内能找到的、相对干燥的枯枝败叶,堆在避风的墙角,用火折子点燃。微弱的火苗跳跃着,挣扎着,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和光明,却驱不散庙内彻骨的阴寒和弥漫的血腥味。

重伤昏迷的胖掌柜被扔在冰冷的地上,像一滩烂泥。燕子李按照林镇山的吩咐,用牛筋绳将他牢牢捆在庙中央一根还算结实的柱子上,手法娴熟得令人心悸。掌柜口中不断溢出混着血沫的呻吟,在寂静的寒夜里显得格外瘆人。

林溪抱膝坐在火堆旁,添着细小的枯枝。跳动的火苗在她沉静的侧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光影。后背那早已愈合的灼伤,此刻仿佛又传来了隐隐的幻痛,如同冰冷的火焰在舔舐,提醒着她力量背后的代价与这世道的残酷。她望着那微弱的火苗,思绪却飘回了后山那血腥的一幕,飘回了“悦来客栈”那甜腻的迷烟和冰冷的杀机。

“爹,”林溪的声音在寒风中显得有些飘忽,她抬起头,火光在她清澈的眼眸中跳跃,“我在想,为什么总有这么多坏人?为了钱财,就能视人命如草芥?像这掌柜,像那些影卫……他们心里,就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和良知吗?”她想起了红姑,想起了那些倒在影卫刀下的无辜者,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与愤怒。

林镇山坐在她对面,宽厚的背脊如同一堵沉默的山墙,挡住了大部分灌入的寒风。他沉默了片刻,目光越过跳跃的火苗,投向庙外无边无际的黑暗,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金戈铁马的回响:

“溪儿,人心之恶,如渊如海,深不可测。江湖险恶,名利二字,足以让披着人皮的恶鬼现出原形。贪婪、野心、仇恨……这些东西,能蒙蔽双眼,吞噬良知,让人变得比野兽更可怕。”他顿了顿,目光转回女儿身上,那眼神深邃如古井,却又燃烧着某种永不熄灭的火焰,“我们能做的,不是去改变所有恶人,而是握紧手中的刀,守住自己的心,护住该护的人!”

他缓缓抽出腰间的“清风刃”,冰冷的刀身在火光照耀下流淌着幽暗的光泽。“见不平,则鸣;遇奸邪,则斩!这便是我们清风镖局立足的根本,也是爹当年将这柄刀传给你时,希望你记住的道理!刀是凶器,但握在守护之心的人手中,它便是斩断黑暗、守护光明的利器!这世道不会因为我们的善良就变得太平,但我们的刀锋,至少要护住身边的一方净土!”

林溪的目光落在父亲手中那柄古朴厚重的短刀上,冰冷的刀柄仿佛隔着空气传递来沉甸甸的分量。她握紧了自己腰间那柄形制相似的“清风刃”,冰冷的触感让她纷乱的心绪一点点沉淀下来。父亲的话语,如同淬火的铁锤,敲打在她心上,将那迷茫与悲凉砸碎,重新锻造出更坚硬的决心。

“我记住了,爹。”她重重点头,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守护家人,守护镖局,守护心中那份不容玷污的道义,这便是她的刀锋所向!

就在这时!

“噗通!”

一声沉闷的、如同重物落地的声响,猛地从庙门口传来!紧接着,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味,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庙内原本就稀薄的空气,汹涌地弥漫开来!

林溪和林镇山几乎是同时弹身而起!眼神在刹那间变得如同出鞘的利刃,死死钉向庙门的方向!燕子李也瞬间从角落里窜起,手中紧握短刀,身体绷紧如弓!

“谁?!”林镇山沉声低喝,如同猛虎低咆,在破庙中激起回响,长剑已然横在身前,剑尖指向那片被黑暗吞噬的门口!

吱呀——

沉重腐朽的庙门被一股微弱的力量推开了一条更大的缝隙。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踉跄着跌了进来,扑倒在冰冷布满碎石的地面上!浓烈刺鼻的血腥味,正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

借着墙角那堆微弱摇曳的火光,林溪看清了来人的脸——是红姑!那个在云泽城后巷有过一面之缘、背负血海深仇、如同火焰般炽烈耀眼的“胭脂刀”!

此刻的红姑,狼狈得如同被狂风暴雨蹂躏过的残花!那一身标志性的、如同燃烧烈焰般的火红劲装,已被大片的暗红色浸透,变得沉重而粘腻,颜色在火光下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暗沉。她的脸色苍白如纸,没有丝毫血色,嘴唇干裂起皮,布满了血痂。左肩处,一道深可见骨的恐怖刀伤狰狞地裂开,皮肉翻卷,甚至能看到森白的骨茬!鲜血正从这可怕的伤口中不断渗出,染红了身下的碎石。右腿大腿外侧,一支折断的箭杆赫然插在肉里,箭头深埋,周围的布料被血浸透得发硬。她手中,依旧死死握着一柄染血的长刀,刀身布满了崩口和卷刃,仿佛经历了一场惨烈到无法想象的厮杀。

“红姑?!”林溪失声惊呼,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她毫不犹豫地冲上前,试图搀扶。

林镇山也脸色剧变,动作更快!他一步抢到红姑身边,蹲下身,手指迅速搭上她的颈侧动脉,又翻开她紧闭的眼皮查看瞳孔,动作快而精准,带着一种战场急救的冷酷效率。“伤得很重!失血过多!燕子,快拿金疮药和干净的水!还有仁心给的‘回春散’!”他的声音急促而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燕子李被这惨烈的景象惊得小脸煞白,但动作却丝毫不慢,立刻扑向马车,翻找药囊和水囊。

红姑被林溪扶着,艰难地靠在冰冷的墙角。她似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涣散无神的目光在火光中艰难地聚焦。当看清眼前是林镇山和林溪时,那涣散的眼神中先是闪过一丝极度的意外,随即,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松懈感弥漫开来,紧绷的身体也随之软了下去。

“林…林大哥……溪…溪儿……”她的声音嘶哑微弱,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的涌动,“没…没想到……是你们……” 她的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别说话!省着力气!”林镇山低喝道,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他迅速拿出林仁心特制的、效果极强的金疮药粉,林溪则撕下自己里衣相对干净的内衬,小心地用清水浸湿,试图清理红姑肩头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当湿布触碰到那几乎斩断锁骨的恐怖刀伤边缘时,林溪的手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倒吸一口凉气!这伤口边缘极其平整,带着一种森然的寒意,绝非寻常刀剑所能造成!是高手!而且是极其狠辣的高手!

“是…是‘鬼面狼’……”红姑咬着牙,额角青筋暴起,忍受着清理伤口带来的剧痛,那双原本明媚的眼眸此刻燃烧着刻骨铭心的仇恨火焰,几乎要将这破庙点燃!“还…还有他手下的影卫……我…我追查到他们……在葬龙山脉外围……一个废弃的矿洞……设了个临时据点……”她断断续续地说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伤口,带来剧烈的疼痛和涌出的鲜血。

“鬼面狼!”林溪的心猛地一沉!那个在云泽城后巷惊鸿一瞥、又在噩梦中杀死了三哥的影卫头目!如同跗骨之蛆的阴影,再次笼罩而来!

“我……我本想……趁夜摸进去……宰了他……报仇……”红姑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眼神开始涣散,“没…没想到……中了埋伏……里面……不止他一个……还有……好几个……好手……他们……他们好像在等什么人……或者……等什么东西……”

“他…他们……在找……找太子……”红姑的声音几不可闻,气若游丝,“也…也在找……找药……”她沾满血污的手颤抖着,似乎想从怀里掏什么东西,却无力抬起,“赤血参……七叶星兰……他们……急需……疗伤……或者……炼制……控制人的……毒……”

赤血参!七叶星兰!林溪和林镇山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翻涌的惊涛骇浪!果然!黑水影卫的目标,和他们清风镖局护送的药材,高度重合!这绝非偶然!是疗伤?还是炼制更可怕的毒药?

“鬼面狼……认出我了……”红姑的脸上露出一丝凄厉而惨淡的笑容,混杂着血污,显得格外悲壮,“他想……活捉我……逼问……太子下落……还有……还有……”她的声音如同游丝,眼神彻底涣散,那只试图掏东西的手无力地垂下,一个沾满凝固血污的、小小的布包从她破碎的衣襟里滑落出来。她的眼睛缓缓闭上,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只剩下胸口极其微弱的起伏。

“红姑!”林溪悲呼,看着那惨白的脸和不断流失的生命力,心如刀绞!她将四哥给的止血药粉不要钱似的倾倒在伤口上,那白色的粉末瞬间被涌出的鲜血染红、冲散!效果微乎其微!

林镇山再次探了探红姑的颈脉,又翻开她的眼皮,瞳孔已然开始扩散!他猛地抬头,看向林溪,眼神凝重如万载寒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还有一丝气息!但伤太重,失血太多!必须立刻找到仁心!否则神仙难救!”他的目光如同闪电般扫过庙外漆黑的官道,又落在那两辆装载着药材的平板车上,瞬间做出了决断!

“溪儿!”林镇山的声音斩钉截铁,如同军令,“你和燕子,带着药材,按原计划,全速赶往百草堂交镖!百草堂有上好的伤药,或许能暂时吊住她的命,但只有仁心的医术才能救她根本!我带着红姑,立刻抄近路,翻过‘鹰愁涧’,直插青石村!路程缩短近半!快!分头行动!一刻也不能耽搁!”

“不行!爹!”林溪几乎脱口而出,眼中满是撕裂般的担忧,“您一个人带着重伤的红姑姐走山路近道太危险了!鹰愁涧那地方全是悬崖峭壁,晚上根本看不清路!万一遇到追兵或者猛兽……” 她不敢想下去,父亲再强,带着一个随时可能咽气的重伤员,在那种险地也是九死一生!

“没有万一!”林镇山厉声打断,眼神如同燃烧的烙铁,带着一种父亲和总镖头的双重威严,“红姑的伤拖不得!多耽搁一刻她就离鬼门关近一步!近道虽险,但路程短,我一人一马,目标小,速度更快!你和燕子押送药材走官道,目标明确,只要谨慎,反而安全!这是命令!”他最后三个字,如同重锤敲打在林溪心上。

他的目光扫过林溪和已经准备好药囊水囊、脸色发白的燕子李,语速极快却字字清晰:“溪儿,记住你的责任!这批药关系到百草堂救人性命,也关系到我们清风镖局的百年信誉!不容有失!燕子,你机灵,路上多长眼睛,遇事多动脑子!护好药材,护好小姐!听明白没有?!”

“总镖头放心!我燕子李豁出命去,也护住药材和小姐周全!一根毫毛都不会少!”燕子李挺起瘦弱的胸膛,小脸上满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和决绝,声音带着破音的嘶哑。

林溪看着父亲眼中那份不容置疑、如同磐石般的决心,又看着红姑那张苍白如纸、生机正在飞速流逝的脸,知道这是唯一的选择,是红姑活下去唯一的渺茫希望。她用力咬破了自己的嘴唇,一股腥甜在口中弥漫,强压下心中翻江倒海的担忧和恐惧,重重点头,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清晰:“是!爹!您……千万小心!一定要……平安!”

“放心!”林镇山不再多言,动作麻利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他迅速解下自己那匹神骏黑马(“乌骓”)上的鞍鞯辔头,只留下一副轻便的皮质简易马鞍。然后,他小心翼翼地将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红姑抱起,如同捧着一件易碎的瓷器。他用宽厚的布带,将红姑与自己牢牢捆在一起,确保她在颠簸中不会滑落。他的动作沉稳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感。

翻身上马,林镇山最后看了一眼女儿和燕子李,那眼神包含了千言万语:信任、嘱托、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保重!青石村见!”他低喝一声,猛地一夹马腹!

“驾!”

乌骓马长嘶一声,如同黑色的闪电,瞬间冲出了破败的土地庙,一头扎入黎明前最浓重、最寒冷的黑暗之中!马蹄声急促如鼓点,朝着险峻的鹰愁涧方向疾驰而去,迅速被无边的夜色吞噬,只留下回荡在寒风中的蹄音。

林溪冲到庙门口,望着父亲和红姑消失的方向,直到那急促的马蹄声彻底被风声掩盖,再也听不见一丝一毫。冰冷的寒风如同刀子刮在脸上,她却感觉不到丝毫寒意,只有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的窒息感。

她猛地转身,眼神中的脆弱和担忧瞬间被一种近乎冷酷的坚毅取代!如同淬火的精钢,散发出冰冷的锋芒!

“燕子!”她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检查车辆!加固绳索!掩盖气味!把那个黑心的东西扔到庙后面去!立刻出发!全速赶往百草堂!”她指向被捆在柱子上的胖掌柜。

“是!小姐!”燕子李没有丝毫犹豫,如同上紧了发条的机括,立刻行动起来。他动作飞快地检查了药材箱子的包裹和泥封,确保没有一丝药香泄露。又将另一辆马车上那匹还算健壮的马卸下,套在自己的平板车上,舍弃了多余的车厢,只保留装载着核心药材的轻便平板。他跑到胖掌柜身边,毫不犹豫地割断捆在柱子上的绳子,像拖死狗一样将他拖到破庙后面一处避风的洼地里,用枯草胡乱盖了盖,算是留了他一条贱命。

天边,第一缕微弱的曙光艰难地撕开了厚重的云层,在东方天际涂抹上一层冰冷的鱼肚白。

林溪和燕子李驾着轻便的、只剩下装载药材平板的两辆马车,再次踏上前往百草堂的官道。车辙深深,碾过冻土,载着救命的希望,也载着沉甸甸的责任和未知的风险。林溪紧握缰绳,目光如同最警惕的母豹,扫视着前方逐渐清晰的道路。晨光熹微,照亮她脸上尚未褪去的凝重,也照亮她眼中那燃烧的、名为守护的火焰。她知道,接下来的路,只能靠她和燕子李了。父亲的信任,红姑的性命,百草堂的期盼,如同三座无形的大山,沉甸甸地压在了她尚且稚嫩、却已无比坚韧的肩膀上。

寒风呼啸,吹动她额角的碎发,也吹动了她心中那面名为“清风”的旗帜。守护之路,荆棘遍布,但她已无路可退,亦无畏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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