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楼二楼的雅间内,烛火噼啪作响,偶尔爆出的烛花落在案上,烫出细小的焦痕,却无人顾及。法正缓缓站起身,青布官袍的下摆扫过凳脚,带出轻微的摩擦声。他垂眸看着案上洒出的酒渍,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袍角,指节微微泛白 —— 方才庄凯自报身份的冲击尚未平息,此刻开口,声音竟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
“将军远道入蜀,难道只为招揽我这等闲散人?”他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向庄凯,眼中既有孤傲的棱角,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在下无才无德,蜀地之人提起法正,无不称我‘孤傲轻狂’,难成大事。将军这般礼遇,不怕看错人吗?”
这话半是自嘲,半是试探。多年来在益州的压抑,让他习惯了用 “轻狂” 伪装自己,也习惯了不被重视的滋味。如今突然被庄凯 —— 这个在西凉乃至天下都声名赫赫的青年将军 —— 如此看重,他反而有些不敢相信,甚至忍不住想确认:这份重视,究竟是一时兴起,还是真的看穿了他隐藏的才华?
庄凯看着他眼底的挣扎,心中了然。他向前一步,避开案上的酒渍,语气沉稳而真诚,没有丝毫敷衍:“孝直先生,不瞒你说,如今我西凉兵强马壮,拥兵二十万大军,战将数十员,其中马超、赵虎、庞德、姜冏、阎行等皆有万夫不当之勇,五大精锐天下无敌!且汉中已入我手,西凉根基稳固 ——可若想取西川、图天下,光有武力远远不够。”
他抬手拂过案上的酒渍,眼神里带着对未来的笃定:“方才先生自己也说,‘天下有能者自取’。我西凉取天下的第一步,便是拿下西川这天府之国 —— 而取西川的关键,恰恰就在先生你身上。”
“在我?” 法正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随即又黯淡下去,苦笑道,“将军说笑了。我不过是刘璋麾下一个闲职的军议校尉,连州牧府的核心议事都无权参与,既不知益州的粮草布防,也无调动一兵一卒的权力,何德何能,能成取西川的关键?”
他嘴上反驳,心中却泛起涟漪 —— 庄凯没有用 “你很有才华” 这种空泛的话来敷衍,而是直接点出 “取西川” 的战略目标,甚至将自己与这个目标绑定,这份精准的认知,让他第一次觉得,眼前这人是真的懂他。
庄凯轻轻摇头,语气愈发笃定:“孝直先生,不必妄自菲薄低。我看重你,并非因为你在刘璋麾下的职位,而是因为你身上的三样东西 —— 其一,是洞察天下大势的眼光。你能在蜀地一隅,仅凭零散的消息,就看透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天时、袁绍‘据河北四州’的地利、我西凉‘政通人和’的人和,甚至预判出我西凉下一步会取西川,这份眼光,放眼天下,也没几人能及。”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法正脸上,看到对方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继续说道:“其二,是破局制胜的奇谋。一首童谣,旁人只当是市井流言,你却能从中识破背后的推手,甚至故意接话引我入局,这份从细微处抓要害、以自身为饵设局的智谋,正是我西凉目前最需要的 —— 文和先生虽智计无双,但我若想同时应对曹操、袁绍等诸侯,再取西川,仅凭他一人,压力太大。”
“至于其三,” 庄凯的语气带着一丝笑意,“便是你对益州的熟稔。你在蜀地多年,无论是士族矛盾、郡县分布,还是刘璋麾下的文臣武将,都了如指掌。我西凉军虽勇,却终究是外来者,若想取西川而不引发大乱,少不得一个熟悉本地情况的‘引路人’—— 而你,就是最好的引路人。”
这番话,字字句句都戳在法正的心坎上。他从未想过,自己那些被旁人视为 “狂言” 的分析,那些藏在酒后的谋略,竟然被庄凯如此清晰地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甚至一一拆解,当成 “珍宝” 般重视。积压多年的委屈与不甘,在此刻竟有了松动的迹象,眼眶微微发热,却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庄凯似乎看穿了他的情绪,话锋一转,抛出了最关键的承诺:“孝直先生,我知道你在刘璋麾下受尽冷落,空有才华却无处施展。若你肯加入西凉,我即刻任命你为军师中郎将,与文和先生同列,一同为我出谋划策 —— 取西川的战略布局、军中的谋略调度,你皆可参与,我绝不干涉你的决断,更不会因你出身或过往而猜忌你。”
“军师中郎将?与贾诩同列?” 法正瞳孔骤然收缩,呼吸瞬间急促起来。他当然知道贾诩的分量 —— 那个为庄凯献上 “奇袭定军山” 之计、一举拿下汉中的谋士,如今在西凉的地位,仅次于庄霸父子三人。庄凯竟然愿意给他这样的职位,不是虚职,不是附庸,而是真正的 “同列”,真正的信任!
他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孤傲,身体微微颤抖,看向庄凯的眼神里,第一次充满了真切的激动与渴望。多年来的怀才不遇,仿佛在这一刻找到了出口;那些藏在心中的战略构想,终于有了被实现的可能。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却还是忍不住声音发颤:“将军…… 将军既然如此礼贤下士,我法正若再推辞,便是真的不识时务,也对不起自己胸中所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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