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锦江染成熔金,城西的醉仙楼也浸在暖红的光里。木质楼檐下挂着两盏褪色的红灯笼,风一吹便轻轻晃荡,将 “醉仙楼” 三个字的影子投在青石板上,与往来酒客的脚步叠在一起。楼内早已坐满了人,酒气混着蜀地特有的椒麻菜香弥漫在空气中,骰子声、划拳声、丝竹声交织,一派热闹又嘈杂的市井景象。
店小二正忙着给邻桌添酒,眼角瞥见街角走来一道身影,立马放下酒壶迎了上去,脸上堆着熟稔的笑:“法大人,您可来了!您常坐的靠窗那桌,酒菜早就备好了,就等您呢!”
来人正是法正。他身着一件半旧的青布官袍,腰悬一柄普通的环首刀,头发用一根木簪束着,面容清瘦,却有一双格外锐利的眼睛,像是能看透人心。听到店小二的话,他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语气带着几分自嘲:“倒是让你费心了,这醉仙楼,倒快成我第二个家了。”
说罢,他径直走向靠窗的桌子 —— 那是个能看见锦江的位置,平日里总空着,店小二早已习惯为他预留。桌上摆着一碟酱肉、一盘青菜、一壶蜀地特产的烧酒,都是他常点的吃食。法正坐下后,没有急着动筷,而是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目光望向窗外的锦江,眼神里带着几分落寞,又有几分藏不住的锐气。
不远处的角落,庄凯、贾诩、赵虎、庞德四人正假装喝酒聊天,目光却悄悄落在法正身上。庄凯端着酒杯,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低声对贾诩道:“文和先生,王掌柜说得没错,此人虽衣着朴素,却气度不凡,眼神里藏着不甘,果然是怀才不遇之相。”
贾诩点头,目光扫过法正桌上简单的酒菜:“看他的吃食与衣着,便知在刘璋麾下过得并不如意。军议校尉本就是闲职,无兵无权,难怪他常来酒馆消磨时光。”
赵虎凑过来,压低声音:“大公子,这姓法的看起来挺傲的,咱们怎么跟他搭话啊?总不能直接上去说‘我们是来招揽你的’吧?”
庄凯没说话,只是给王掌柜使了个眼色。王掌柜会意,悄悄看向角落另一桌 —— 那桌坐着三个看似普通的客人,实则是情报处安排的人手。为首的锦袍男子收到信号,清了清嗓子,故意提高声音道:“诶,你们听说最近传遍成都的那首童谣了吗?说刘州牧纵容东州兵欺压咱们益州人,抢田抢粮,闹得沸沸扬扬的,你们说这是真的吗?”
旁边一个头戴红巾的汉子立马接话,语气愤慨:“怎么不是真的!我表兄在广汉郡,家里的田就被东州兵抢了,告到官府,反而被打了一顿!听说州牧府里,东州士族和咱们益州士族都吵得大打出手了,刘州牧却管不了,就知道躲在府里喝酒!”
第三个书生模样的人推了推头上的方巾,故作谨慎地说:“二位慎言!这些都是有心人散布的流言!刘益州治下,远离中原战乱,百姓能安居乐业,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你们可别被流言误导,要是被官府听到,可是要掉脑袋的!再说了,刘益州有东州、益州两派辅佐,益州明明是欣欣向荣的景象!”
这番对话声音不大不小,正好传到法正耳中。他正端着酒杯要喝,听到书生的话,忽然 “哼” 了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十足的嘲讽:“市井之徒,懂什么天下大势,也配谈论益州的兴衰?”
红巾汉子一听这话,立马就炸了,拍着桌子站起来:“你说谁是市井之徒?咱们老百姓就不能谈论州里的事了?你穿件官袍就了不起了?”
法正抬眼瞥了他一眼,眼神锐利如刀,语气却异常平静:“第一,这童谣用词精准,直指益州痛点,绝非普通百姓能作,背后定有推手 —— 敌人要么来自北边,要么来自东边,依我看,来自北边的可能性更大;第二,童谣内容并非虚言,东州兵欺压百姓、士族内斗,都是益州的实情,你表兄的遭遇,不过是冰山一角;第三,你说益州欣欣向荣,不如去犍为、巴郡看看,那里的流民都快饿死了,州府却视而不见,这也叫欣欣向荣?”
这番话条理清晰,句句切中要害,红巾汉子被说得哑口无言,愣在原地。醉仙楼里瞬间安静了几分,不少客人都悄悄看向法正,眼神里带着惊讶 —— 这个看似普通的官员,竟有如此见识。
庄凯坐在角落,听到 “来自北边” 四个字,心脏猛地 “咯噔” 一下,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他看向贾诩,眼中满是震惊 —— 法正竟能仅凭一首童谣,就猜到背后可能是西凉的手笔,这份洞察力,远超常人。
“是时候了。” 庄凯放下酒杯,对贾诩递了个眼色,然后端起另一杯酒,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商袍,缓步走向法正的桌子。他走到桌前,微微躬身,语气谦和:“在下严广,是从北边来的商人,最近在成都采购蜀锦。方才听闻阁下高谈阔论,见识非凡,想必阁下是益州的大官员吧?”
法正抬眼打量着庄凯,见他衣着华贵却不张扬,眼神沉稳,举止得体,不像是普通的商人,心中不由多了几分警惕。他淡淡开口:“在下法正,不过是个闲职的军议校尉,平日无所事事,方才不过是酒后胡话,让阁下见笑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