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的土丘丢了三座,东线的粮囤被袁绍夺了两座,守军投降的消息像瘟疫般在营垒间蔓延,连最忠诚的亲兵,看向公孙瓒的眼神里都多了几分犹豫。中央营垒那座八丈高的夯土台上,公孙瓒扶着青铜栏杆,指尖冰凉 —— 他终于不再是那个抱着 “食尽此谷定天下” 幻想的自负诸侯,眼底翻涌的,是从未有过的恐慌。
“将军,袁绍军已经摸到第七道壕堑了!” 一名校尉跌跌撞撞地跑上土台,铠甲上的血痂还未干透,声音带着哭腔,“末将带人去守,可弟兄们…… 弟兄们都不想打了,说再守下去也是死……”
公孙瓒猛地回头,银甲上的披风扫过栏杆,发出 “哗啦” 的声响。他想发怒,想斥责士兵贪生怕死,可话到嘴边,却只化作一声干涩的咳嗽 —— 他自己也清楚,这 “千楼堡垒” 早已外强中干,人心散了,再坚固的工事也挡不住袁绍的铁蹄。
“赵云呢?” 他突然问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悔意。那日他斥责赵云 “通敌”,将人赶了出去,如今危难之际,竟第一个想起了那个白袍银枪、永远冲在最前面的身影。
“赵将军…… 赵将军还在城外的营帐里,没走。” 校尉低声回道,“他说,只要将军需要,他随时愿意率军死战。”
公孙瓒的心猛地一揪,却又很快被现实压下 —— 仅凭赵云一人,挡不住袁绍的十万大军。他转身走下土台,脚步比往日沉重了许多,对侍从道:“传我命令,让续儿来见我。”
不多时,公孙续快步走进营帐。他是公孙瓒的长子,继承了父亲年轻时的英气,却少了几分骄纵,多了几分沉稳。见父亲面色凝重,他心中一紧,躬身道:“父亲,您找我?”
公孙瓒走到案前,铺开一张羊皮纸,提起笔却迟迟落不下去 —— 这封信,是他最后的希望。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续儿,你立刻乔装成平民,出城南下,去见黑山军的张燕。告诉他,若他肯率军来援,我愿将幽州南部三城赠予他,待击退袁绍,再与他平分冀州。”
公孙续愣住了,他知道黑山军是盘踞在冀州、并州山间的流民武装,首领张燕虽有十万之众,却多是乌合之众。“父亲,张燕此人反复无常,他会愿意来援吗?”
“他会的。”公孙瓒的笔终于落下,字迹潦草却用力,“袁绍若灭了我,下一个便是他。告诉他,我与他约定,五日后的午夜,黑山军到来时在易京东城外燃起三堆火把,我便亲自率军出城夹击袁绍,让他从侧翼突袭,内外夹击,定能破敌!”
他将写好的密信折好,塞进一个油布袋里,系在公孙续的腰间,又解下自己的玉佩,递给儿子:“拿着这个,张燕认识这玉佩,见了它,他才会信你。路上小心,若…… 若我不能等你回来,你便带着剩下的弟兄,去投奔辽东的公孙度。”
公孙续接过玉佩,眼眶通红,却用力点头:“父亲放心,孩儿定能请来援军!您一定要等我回来!”
当夜,公孙续换上粗布短褂,混在出城砍柴的民夫中,趁着夜色,悄悄出了易京。公孙瓒站在城楼上,看着儿子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直到再也看不见,才缓缓转身 —— 这袋密信,是他最后的稻草,他只能赌,赌张燕会来,赌命运还能给他一次机会。
易京东南方向的山道上,两名袁绍军的哨兵正牵着马巡逻。这是袁绍特意安排的 “外围眼线”,专门排查往来行人,防止公孙瓒求援或突围。
“大哥,你说公孙瓒那老狐狸,会不会真有援军啊?”年轻的哨兵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 —— 连日的巡逻让他疲惫不堪。
年长的哨兵经验丰富,手指了指前方的草丛:“别大意,这地方偏僻,最容易藏人。你看那草丛,有动静。”
两人悄悄摸过去,果然见草丛里趴着一个人,穿着粗布衣服,腰间鼓鼓囊囊的,正是刚从易京出来的公孙续。
“不许动!” 年长的哨兵拔出刀,架在公孙续的脖子上,“你是公孙瓒的人?腰间藏的什么?”
公孙续脸色惨白,想反抗却被两名哨兵按在地上,腰间的油布袋被搜了出来。打开一看,里面正是那封写给张燕的密信,还有公孙瓒的玉佩。
“好家伙!立大功了!” 年轻的哨兵兴奋地喊道,“快,把他带回去见主公!”
密信很快送到了袁绍的中军大营。袁绍展开密信,看完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将密信递给身旁的田丰:“元皓,你看,公孙瓒果然求援了,还想玩‘内外夹击’的把戏。”
田丰接过密信,仔细看完,眉头却皱了起来:“主公,张燕虽无大志,却也有数十万之众,幸好求救信被截获,否则张燕真率军来援,我们恐会腹背受敌。不如……”
“不如将计就计。” 袁绍打断他,眼神锐利,“公孙瓒既然求救于张燕,那我们便假装张燕来了,点燃火把,引他出城。他一出来,我们就设伏,一举歼灭他的主力 —— 没了他,易京便是一座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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