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二年盛夏的岷江水,裹挟着最后一丝江州的湿气,在庄凯一行人的身后缓缓流淌。离开江州的第三日,他们已抵达阆中城外 —— 这座蜀地中部的重镇,城墙虽不及江州坚固,却也透着几分安逸,街道上的商贩吆喝着新鲜的柑橘,孩童捧着糖人追逐,只是偶尔掠过的东州兵巡逻队,才让这份安逸多了几分隐忧。
“庞羲驻守阆中,却只顾敛财,军备废弛。” 庄凯勒住马缰,望着城头上稀稀拉拉的守军,语气带着几分不屑,“若我军从米仓道出兵,阆中可一鼓而下。”
贾诩点头,目光扫过城外的粮道:“阆中是蜀地粮道枢纽,拿下此地,便可切断成都与巴东的联系。只是眼下,我们需尽快返回汉中,筹备入川大计。”
赵虎早已按捺不住,催马道:“大公子,咱们快走吧!这米仓道听着就凶险,早点走早点到!”
三人不再停留,绕过阆中城,朝着米仓道的入口疾驰而去。越往西北走,地势愈发陡峭,平坦的官道被蜿蜒的山路取代,两旁的树木愈发茂密,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与腐叶的气息。
当他们踏入米仓道的那一刻,才算真正见识到这条古道的艰险 —— 所谓 “道”,不过是山民踩出的狭窄小径,最宽处仅容两马并行,最窄处需侧身才能通过。路的一侧是陡峭的山壁,布满了尖锐的岩石与缠绕的荆棘;另一侧则是深不见底的悬崖,云雾缭绕,隐约能听到下方溪流的轰鸣声,稍不留神便会坠入深渊。
“小心脚下!” 庄凯伸手拉住险些打滑的赵虎,语气凝重,“这路比想象中难走,大家把马缰绳攥紧,别走散了。”
赵虎抹了把额头的冷汗,看着脚下的悬崖,咽了口唾沫:“乖乖!这地方摔下去,连骨头都找不着!”
贾诩从怀中取出一张泛黄的地图,借着微弱的光线辨认:“这地图是早年商队绘制的,标记简陋,咱们得留意沿途的记号 —— 据说山民会在树上刻痕指路。”
接下来的五日,三人便在这米仓道中艰难跋涉。白日里,他们披荆斩棘,手脚并用地攀爬陡坡,躲避不时滚落的碎石;夜晚则找一处避风的岩缝,燃起篝火取暖,听着崖下的风声与兽吼,难以安睡。更糟的是,第六日清晨,一场突如其来的山雾笼罩了整条古道,能见度不足五步,沿途的树痕记号被雾气遮蔽,他们彻底迷了路。
“这雾什么时候才能散啊?” 赵虎焦躁地踢着脚下的石头,“再这样下去,咱们的干粮都要吃完了!”
庄凯也皱着眉头,望着眼前白茫茫的雾气,心中暗自焦急 —— 若被困在米仓道,不仅入川计划要搁置,还可能遭遇不测。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 “咚、咚” 的声响,像是有人在砍柴。
“有人!” 贾诩眼睛一亮,“快顺着声音找过去!”
三人循着声响,在雾气中摸索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看到前方的陡坡下,有一个身影正挥舞着柴刀砍伐荆棘。那人约莫五十岁上下,穿着打补丁的粗布短褂,裤脚卷起,露出沾满泥污的小腿,背上背着一个沉甸甸的柴篓,手中的柴刀虽旧,却磨得锃亮。
“老人家!” 庄凯高声喊道,快步走上前,拱手道,“我们是从蜀地来的商人,要去汉中,却在雾中迷了路,不知您可否指条明路?”
樵夫停下手中的活计,抬起头,露出一张黝黑粗糙的脸,皱纹里嵌着泥垢,眼神却透着淳朴:“去汉中?这条道走的人少喽!前几年还有商队过,后来听说山那头不太平,就没人来了。” 他指了指身后的一条小径,“顺着这条道走,再翻过三座山,就能看到汉中的地界了。”
庄凯心中一喜,连忙道谢:“多谢老人家!不知山下可有村落?我们走了几日,想歇歇脚。”
“有有有!” 樵夫笑着点头,“山下有个李家坳,就十几户人家,都是靠砍柴、种玉米过活。你们要是不嫌弃,跟我下山喝碗热粥?我家老婆子熬的玉米粥,管饱!”
庄凯的笑容微微一滞,眼神掠过一丝复杂。他望着樵夫淳朴的脸,心中天人交战 —— 这樵夫若是下山报官,刘璋定会加强米仓道的防备,此前的勘察与谋划都将付诸东流。可眼前的老人,不过是个普通山民,善意相邀,怎能下杀手?
“老人家好意,我们心领了。” 庄凯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脸上重新堆起笑容,“只是我们急于赶去汉中交货,耽误不得,就不打扰您了。”
说罢,他悄悄对赵虎使了个眼色。赵虎心中一凛,虽有不忍,却也明白此事关乎重大 —— 他缓缓绕到樵夫身后,右手悄然拔出腰间的短刀,刀刃在雾气中泛着冷光。
樵夫还在说着 “路上小心,有几处陡坡要慢走”,话音未落,赵虎的短刀已猛地划过他的脖颈!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樵夫的眼睛骤然睁大,难以置信地转过头,望着庄凯,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嗬嗬的声响,最终重重倒在地上,柴刀 “哐当” 一声落在一旁,沾满了泥土与鲜血。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