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巫师纪元 第3章 地库和消息

连续记录了十七天的异常海流数据后，维洛克发现了一个令人不安的模式：以灰岩岛东南方向约五海里处为界，海水的温度、盐度甚至浮游生物的种类都呈现出明显的梯度变化。这不像自然形成的海洋环境，更像是有某种持续性的能量源在影响着那片海域。

这个发现让他坐立难安。他需要更早的观测数据作为对比，而家族藏书室里那些发霉的航海日志，是唯一可能找到线索的地方。

藏书室位于主楼后方一栋独立建筑内，平日里少有人至。推开厚重的木门，陈年纸张、皮革与霉菌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高大的书架直抵天花板上蛛网密布的横梁，上面堆满了蒙尘的卷宗和书籍。这里记载着布莱克威尔家族三百年的历史，也尘封着这个家族日渐衰落的轨迹。

维洛克的目标明确——寻找五十到一百年前的水文观测记录。他沿着标有“领地产出与海事”的书架仔细搜寻，指尖拂过一本本皮革封面的厚重册子。大部分记录都枯燥乏味，充斥着粮食产量、赋税和琐碎的家族事务。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时，书架最底层角落，一本异常厚重的黑色封皮册子引起了他的注意。与其他规整摆放的书籍不同，它被随意地塞在缝隙里，封面没有任何标题，只有一角烙着一个模糊的、像是眼睛与齿轮交织的徽记。这个徽记，与他在侧翼小楼里找到的那些神秘学书籍上的标记一模一样。

他费力地将它抽出来，灰尘簌簌落下。册子并非航海日志，而是一本工程记录，扉页上写着：《家族地库结构与维护细则（绝密）》。

地库？

维洛克心头一跳。他从未听任何人提起过家族有地库的存在。他迅速翻阅起来，里面是复杂的结构图、密密麻麻的注释和警告。根据记录，地库的入口并非在庄园主体建筑内，而是在……侧翼小楼下方，一个被刻意伪装成储藏室的暗门后。

合上册子，维洛克的心跳有些加速。侧翼小楼？那个他居住两年的地方？那个被所有人视为家族耻辱、安置“无用之人”的角落下方，竟然隐藏着这样的秘密？

他不动声色地将册子放回原处，仔细抹去自己来过的痕迹，匆匆离开了藏书室。整个下午，他都有些心神不宁，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册子里的结构图和那些用红色墨水标注的“警告”字样。

当晚，他没有点灯，借着月光在自己房间的地板上仔细搜寻。根据记忆中的结构图，入口应该就在他床铺对面的墙壁后方。他敲击着每一块石砖，倾听声音的回响。终于，在靠近墙角的一块巨大石砖旁，他听到了细微的空洞声。

他尝试着用匕首插入石砖边缘的缝隙，用力撬动。石砖纹丝不动。他又试着按照册子中隐晦提到的顺序，按压周围几块不起眼的砖石。

“咔哒。”

一声轻微的机括响动在寂静的房间里清晰可闻。紧接着，那块巨大的石砖连同后面的一部分墙壁，无声地向内滑开，露出一条向下的、漆黑一片的狭窄通道。一股混合着陈年尘土、金属锈蚀和某种奇异腥味的冷风从通道深处涌出，吹得维洛克打了个寒颤。

通道内没有一丝光亮，深邃得令人心悸。维洛克屏住呼吸，侧耳倾听，只能听到自己心脏擂鼓般的声音。他回到桌边，点燃了一盏便携油灯，昏黄的光晕勉强能照亮脚下几级粗糙的石阶。

下去，还是不下去？

册子里的警告在他脑中回响：“…非核心血脉，精神力未达标者，严禁入内…”、“…能量残留，危险等级：高…”、“…最后一次封闭记录：星历737年，因‘不可控异变’…”

星历737年，那正是他父母遭遇海难，家族开始加速衰落的年份。这仅仅是巧合吗？

理智告诉他，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贸然进入一个被标记为“危险”且充满未知的区域，是极其愚蠢的行为。他对这个世界的“能量”和“精神力”几乎一无所知，仅凭一点地球的科学知识和好奇心，不足以应对可能存在的超自然危险。

好奇心像一只爪子，挠抓着他的内心。那下面可能藏着家族没落的真相，甚至可能与他观测到的海洋异常有关。但恐惧和对未知的敬畏，让他停下了脚步。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汤姆压低的、带着焦急的呼唤：“维洛克少爷！维洛克少爷！您睡了吗？”

维洛克心中一惊，立刻退回房间，迅速而准确地触动了关闭机关。石墙悄无声息地滑回原位，严丝合缝，仿佛从未打开过。他刚把油灯放回桌上，房门就被轻轻推开了。

汤姆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脸上带着不同寻常的激动红晕：“少爷！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维洛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语气平淡：“什么事？”

“是商船带来的消息！”汤姆激动得几乎语无伦次，“主岛！银帆城！来了……来了几位了不得的大人物！他们……他们要在银帆城召集所有适龄的贵族少年，进行……进行‘天赋测试’！”

“天赋测试？”维洛克灰色的眼眸微微眯起，“说清楚点，汤姆。”

汤姆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商船上的水手说，那几位大人穿着灰色的长袍，气质非凡，连银帆公爵都对他们恭敬有加！他们放出话来，要在碎星群岛寻找有‘资质’的年轻人。所有十四岁到十八岁的贵族子弟，都可以在半个月内前往银帆城接受测试！据说……据说通过测试的人，将有机会离开群岛，前往……前往传说中的巫师大陆！”

“巫师大陆”四个字，像一道闪电劈开了维洛克脑海中的迷雾。地库的秘密、海洋的异常、那些无法用常理解释的现象……一切似乎都指向了那个存在于传说和禁忌话语中的地方。

他走到窗边，望向东南方那片漆黑的海域，那里是他探测到能量异常的方向。银帆城，恰恰也在那个方向。

是巧合，还是某种关联？

地库近在咫尺，秘密触手可及，但现在，一个更明确、或许也更危险的机会出现了。

“召集适龄少年……”维洛克低声重复着，嘴角泛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这意味着，奥维斯，他那位高傲的堂兄，也必然会去。

“少爷，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汤姆急切地说，“您一定要去！说不定……说不定您就有那个资质呢？”

维洛克没有回答。他最后看了一眼那面恢复了原状的墙壁，地库的秘密暂时被压回心底。此刻，他的思绪已经飞向了遥远的银帆城，飞向了那些神秘的灰袍人，飞向了那个可能解答他所有疑问，也可能带来更大谜团的——“天赋测试”。

“汤姆，”他转过身，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去打听清楚，具体的时间、地点，还有……测试的内容，越详细越好。”

“是，少爷！”汤姆兴奋地应道，转身跑了出去。

房间里重归寂静。维洛克抚摸着冰冷的石墙，地库入口就在其后，像一个沉默的诱惑。但现在，他有了一条新的路径。他回到书桌前，翻开日记本，在新的一页上写下：

“星历789年，秋末。银帆城惊现‘灰袍使者’，欲行‘天赋测试’。地库探索暂缓。目标：获取测试资格。第一步：说服叔父。”

他放下笔，眼中闪烁着冷静而坚定的光芒。无论是隐藏在地下的秘密，还是远方的召唤，他都要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