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巫师纪元 第120章 恨海情天

意识在燃烧。

阿拉斯塔感觉不到疼痛，只有一种灵魂被撕扯、被点燃、被疯狂推向某个极限的灼热。

视野里是一片破碎的、跳跃的色块——雷矛刺目的银白，自己燃起的、带着血色的漆黑，还有下方那片正在急速远离的、扭曲的幽蓝蘑菇林。

时间仿佛被拉长。

他看到了雷奥·加布雷斯那张冷漠的脸在眼前放大，对方眼中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名为“意外”和一丝被冒犯的“恼怒”的情绪。

这让他破碎的意识里泛起一丝扭曲的快意。

“轰！！！”

燃烧着黑焰的他，与那柄凝聚了恐怖毁灭力量的雷矛，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起。

没有想象中的剧烈爆炸，更像是两种极端能量的湮灭与对冲。黑暗疯狂地吞噬、腐蚀着雷霆，而雷霆则狂暴地撕裂、净化着黑暗。

交织的能量形成一个短暂的黑白旋涡，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仿佛空间本身在呻吟的扭曲声响。

阿拉斯塔的身体在这能量的中心，如同投入熔炉的蜡像，迅速消融。骨骼碎裂的声音被能量的嘶鸣掩盖。

但他不管不顾，所有的意志，所有的执念，所有的生命与灵魂燃料，都化作了最后一股力量，死死地“缠”住了那柄雷矛，也短暂地阻滞了雷奥的身形。

就是这短暂的阻滞！

他涣散的目光，穿透了能量交织的乱流，死死地盯向奥莉薇娅消失的方向。

那片密集的、阴暗的蘑菇林深处，似乎还能捕捉到那一丝即将彻底消散的、属于自然遁术的微弱翠绿流光。

她要离开了。

真的要离开了。

永远地，离开他的世界。

童年的花园，阳光刺眼，小女孩银铃般的笑声仿佛就在耳边。“阿拉斯塔哥哥，你看，蝴蝶！”

少女初登巫师船，面对浩瀚海洋和未知未来，眼中带着憧憬与一丝不安，曾下意识地靠近过他。

然后是争吵，分歧，她看向他时眼神里越来越多的不认同和疏离……

石林内，维洛克那灰色的、死寂的力量，如同最冰冷的嘲讽，将他的一切尊严和希望碾得粉碎……

最后，是刚才，她挡在他与那些“蝼蚁”之间，眼神里的决绝和那一声冰冷的“我们回不去了”……

所有的画面，所有的情绪，所有的爱、恨、不甘、嫉妒、占有欲……在这生命最后的瞬间，如同沸腾的熔岩，冲破了所有的束缚，轰然爆发！

“奥莉薇娅——！！！”

他用正在消散的声带，用燃烧的灵魂，发出了超越物理界限的、响彻这片焦土空域的咆哮。

这咆哮中蕴含的绝望与怨恨，浓烈到几乎形成了实质的黑色波纹，向四周扩散，连那些残余的雷霆能量都被微微扰动。

雷奥眉头微蹙，似乎对这种临死前的噪音感到不悦，正要加大力量彻底碾碎这碍事的残渣。

然而，那咆哮还在继续，带着血，带着泪，带着灵魂破碎的尖啸：

“我恨啊！！！”

“我诅咒你们！诅咒你和维洛克——！！”

声音在这里达到顶峰，阿拉斯塔残存的身体几乎完全化为了纯粹的黑暗能量，只有一点执念维持着最后的形态。

那黑暗能量扭曲着，勾勒出一个恶毒而狰狞的笑容，又像是泣血的哀嚎。

最后的话语，如同来自深渊的律令，带着他全部的生命、灵魂以及某种源自其不稳定力量根源的诡异特质，狠狠地烙印在这片空间：

“生不同衾，死不同眠”

“爱而不得，抱憾终身——！！！”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团纠缠着雷光的黑暗能量猛地向内坍缩，然后无声无息地彻底湮灭，没有留下任何物质残骸。

只有那股充满了极致怨恨和恶意的诅咒余韵，如同看不见的冰冷蛛丝，顽固地萦绕在空气中，悄然缠绕上奥莉薇娅远遁时留下的一丝微弱气息，隐没于无形。

雷奥悬浮在原地，周身的电蛇稍稍平息。他看着阿拉斯塔消失的地方，冷漠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淡淡地哼了一声：

“无聊的情感，脆弱的诅咒。”

他根本不在意这两个蝼蚁之间的爱恨情仇，也不认为这种临死前凭借一股怨气发出的诅咒能有什么实际效力。

他的目标是积分，是巅峰战，是更强的对手。确认这片区域已经没有其他值得出手的目标后，他身形一晃，化作一道耀眼的雷光，瞬间消失在天际，去寻找下一个猎物。

焦黑的土地上，只留下雷击的痕迹和那股若有若无、令人脊背发寒的诅咒余味。

与此同时，在蘑菇林深处，借助复杂地形和残余自然能量掩盖，已经遁出很远一段距离的奥莉薇娅，猛地一个踉跄，从那种极限的遁术状态中跌了出来，重重地摔在厚厚的菌丝地面上。

“噗！”

她忍不住又喷出一口鲜血，脸色苍白如纸，全身无处不痛，魔力几乎枯竭。

就在刚才逃遁的瞬间，她似乎隐约感觉到身后传来阿拉斯塔充满怨恨的咆哮，还有一股令人极度不适的阴冷掠过脊背。

但距离太远，能量冲击和自身重伤让她的感知变得模糊不清，并未听清任何具体字句。

那感觉就像被一条冰冷的毒蛇在暗处窥视了一眼，让她毛骨悚然，却不知缘由。

她趴在地上，肩膀微微颤抖。阿拉斯塔最后那燃烧生命、决绝冲向雷奥的画面，反复在她脑海中闪现。

童年玩伴的笑脸，少年时期挡在身前的哥哥，后来的理念分歧，直至刚才那惨烈决绝的牺牲……所有复杂的情绪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

让她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虽然对于她来说，她从来没有对阿拉斯塔有过男女之情，也多次告诉过他，但是他对她的感情她却知道。

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混合着脸上的血污和尘土。

那瞬间掠过的阴冷感加重了她内心的沉重，但她将其归咎于重伤后的错觉和大战后的精神紧张。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艰难地用手臂支撑起身体。擦去嘴角和脸上的血泪，她的眼神虽然依旧带着疲惫和伤痛，但深处却有什么东西变得更加坚硬，如同被烈火煅烧过的钢铁。

她看了一眼阿拉斯塔消失的大致方向，那里只有一片死寂。

然后，她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袍袖上那片已经失去光泽、但依旧被她小心保存的绿色叶片上。她用沾着血污的手指，轻轻拂过叶片冰冷的表面。

“我会走下去……” 她低声自语，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既是对那消散亡魂的告别，也是对自己立下的誓言，“一直走下去。”

她挣扎着站起身，辨认了一下方向，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一步一步，坚定地向着蘑菇林更深处，向着资格赛那未知的终点走去。那股莫名的阴冷似乎还隐约缠绕在心头，但她将其压在心底，此刻，生存下去，才是唯一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