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修士的现代日常 第38章 人作祟

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声响彻广阔的田地，围观的村民即使在烈日的炙烤下，身上也没有汗水流淌出来，因为他们听到了工作人员的汇报。无数孩童的白骨堆满了井底，只拉上来较为完整的两个，一股寒意从每个人的心头升起，不少人甚至打起寒颤。

邻村一个文化人模样的瘦弱汉子推了推眼镜，小声嘀咕道：“这么多孩子的尸骨啊，会不会是这些年村里走失的孩子呢？”

声音虽小，却犹如炸雷一般落入每个人的耳朵里，这时一个男子看到地上另一个孩子的遗体，呆了呆，随后发了疯一般的跑向不远处的一个房子，那里面正躺着一大早就与庄子里产生冲突的东子。

东子头上的纱布满是鲜血，冲着闯进门来的人道：“刘铁柱，你要还是我大舅哥，就不要拦着我！无论孩子是死是活，我都要给自己，给孩子他娘一个交代。从小我就没有了家，直到遇见了淑凤，虽然村里大伙都说她是个傻子，但是她和我组建起来一个家，让我感受到了家的温暖，家人的爱，还给我家里延续了香火。淑凤临终时，抓着我的手让我照顾好狗剩，我对不起她啊！”

铁柱不知道说什么，狗剩毕竟是他外甥。“跟俺来吧，孩子的遗体找到了。”

东子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也不顾发晕的脑袋。敞开门，踉踉跄跄的向路对面的人群冲去。等到他拨开人群，看到是他再熟悉不过的那张小小面庞，东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他用满是凝固血迹的手，“啪”的一声扇在自己脸上。他多么想让孩子醒过来，多么希望眼前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东子连滚带爬的来到小男孩身边，一把抱起他，紧紧的搂着。没有话语，没有哭声，只是静静的流泪。

“谁！到底是谁！”东子声嘶力竭的吼着。“老天爷啊！俺滴个老天爷哟！你夺走了俺地爹娘，夺走了俺地淑凤，现在又夺走了俺地狗剩，老天爷啊，你是瞎了眼啊！你带走我，带走我吧！让狗剩活过来，活过来呀！”

人群中不由的传来阵阵叹息，许多丢失了孩子的爹娘们，也都哭了起来。看着地上的一个母亲和父亲，他们就想起了那些年自家孩子走丢后的自己。

“哈哈哈哈！”刺耳的笑声从田垄上传来，“都是我干的！”

刘老太爷拄着拐杖缓缓的起身，原本硬朗的身躯变得佝偻，他身子颤巍巍的走了过来。刘家庄的一众青年们拨开了围观在井边的村民，刘老太爷就这样来到了井边，看了看用恶毒眼神盯着他的妇人和东子，刘老太爷又哈哈大笑起来。

“事到如今，看来已经瞒不下去了。不错，这十里八乡所有孩子走丢的事情都是我安排人做的，这枯井的献祭从没听过，你们应该高兴，你们孩子的死换来了这村子的太平！没有俺们老刘家世世代代主持献祭，你们的祖宗早就在鬼子来的时候就被屠了。没有俺们主持献祭，你们还想在工厂做工过好日子？”

刘老太爷说完继续恣意大笑着，周围的一众人全都露出不可思议之色，他们心中的刘大善人怎么会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刘老太爷前后形象造成的巨大反差让在场的所有村民的愣住了。

看着发愣的众人，刘老太爷继续嘿嘿哈哈的笑着。他继续说道：“俺们老刘家从前朝开始就一直居住于此，这事是俺阿爹告诉俺的，大约一百年前，俺刚刚出生那会儿。有一群黄毛鬼子在此与一群道士发生了激战，那黄毛鬼子似乎是不死之身，除了心脏没有弱点。那一战打的是尸横遍野，整片地都红了。然后没过多久，那口枯井就出了问题，一到夜里就会传来哭声。那时候俺大伯家的孩子和村里几个大胆的孩子偷偷跑出去看，结果有个同伴不慎掉入了井中，没过多久，井里就没有哭声传出来了。”

刘老太爷掏出兜里的旱烟，点上火吧嗒吧嗒的抽了两口，又继续说着。“堂哥回家之后是既兴奋又害怕，就把这个事情告诉了最疼爱俺们的爷爷。俺爷爷那会儿也是村里的族老，因为他辈分最高，村里所有的事情都听他的。他听完之后皱了皱眉，就狠狠的打了堂哥一顿，警告他不准再调皮。”

“只是过了**天的样子，那可怕的鬼哭声音又传了出来。村里所有的人都人心惶惶，俺爷爷召集村里人开了一个会，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第二天晚上那鬼哭之声就消失了。以后只要出现鬼哭的声音，第二天都会消失。但神奇的是，虽然出现鬼哭十分可怕，但是村子仿佛也受到了鬼的庇护。鬼子进驻青墨市以后，周边的村镇都经历过不止一次的屠杀，但是俺们村就没事。鬼子建厂也多在我们村，虽然有被打死累死的村民，但比被屠杀好了太多。”

刘老太爷叹了口气：”直到爷爷病危，俺们才知道每次遇到鬼哭，都是献祭孩童才得以平息。为了平息鬼哭也好，为了庇护村子也罢，俺父亲和俺都一直坚持着献祭。只是过去战乱多，一些残疾的、活不下去的孤儿多，献祭不需要大费周章。可现在到了太平年间，祭品不好找了，我们便想办法拐走周边村落的小孩来献祭。”

一块土坷垃砸在了刘老太爷的头上，李队长连忙安排人紧盯着村民们，避免暴动。刘老太爷吧嗒了一口烟，拂去了头上的土，瞥了眼人群继续道：“我知道你们很愤怒，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不是因为俺们一族的付出，那些大饥荒的年岁，我们这里风调雨顺是巧合吗？不是俺们的付出，大老板们会来我们这里开厂吗？不是俺们一族的付出，能有你们现在在村子里的安逸生活吗？一切的罪孽俺们背下了，你们不过是贡献一个孩子，就得到了富足安定的生活，你们还不知足？俺们一族夭折了多少孩子？出了多少傻子？这些不还是俺们一族在独自承受？哪次我们不都是找的体弱多病的娃子？这不也是给你减少负担，鼓励你们再生一个身体健康的孩子吗？这不也是让那些可怜的娃娃早点有个解脱吗？跟着享福的时候你们怎么不打俺？现在知道真相你们就愤怒了？就痛恨起俺了？你们应该感激俺啊！”说着，刘老太爷又哈哈大笑起来。

“虎毒还不食子，你连你们刘家自己的种也下手，你还是人吗？”一个庄稼汉吆喝道。

“体弱多病养不活的孩子，与其浪费粮食和汤药，为咱们庄子换来平安富足的生活不是更好吗？”刘老太爷冷漠的看了看那个汉子。

“疯子，疯子！你就不是人！我看那井里没有妖怪作祟，真正作祟的是人，作祟的是你！”那个汉子咆哮道，刘老太爷的回答让他的价值观都出现了裂痕。

“刘老太爷，这汉子说的不错，是你老刘家在作祟。”一个穿着短袖白衬衣，黑裤子黑皮鞋的男子从人群外走了进来，一路上村民们自觉的为他和他身后的几个人让出了道路。

男子来到王书记面前，伸出手和王书记握了握：“王书记辛苦了，这么热的天还在一线为人民服务，不愧是国家的好干部啊。”转身又与一旁的李队长握了握。

“为人民服务是我们应该做的，许老板才是经济发展的功臣，接收了多个即将倒闭的厂房，救活了那么多即将下岗的职工。话说是什么风把您吹来？”王书记满面笑容的说着。

“今天过来厂里有点事儿，碰巧就遇上了，这不巧了么。”

这许老板就是山上外门弟子的那个许柱，之前他就下山联系过，给他送各种型号的罐子若干，到时候下山来取。

今天正巧得知青书老祖来到这刘家庄处理枯井的事儿，枯井的故事他自己收购罐头厂的时候也听说过，也差人去调查了，根本不是什么冤魂的事儿，他也就没在意。没想到这枯井成了村里人人都根深蒂固的禁忌。

所以他赶忙换了身衣服下山，叫上他麾下的几个工作人员就赶了过来，村口还停着他的三蹦子。

这也亏着许柱提前告诉了办公室的接线员，看到来电显示是他的号就派人过来，要不在这打通电话都费劲的乡下地界，还真不好联系。啊？你说在观里就开始打电话？不好意思，那个时候山里压根没信号，村里都没达到村村有电话，手机信号那真符合移动公司的名称，你得移动着，动一动说不定就有信号了。所以说乡亲们多少嗓门大嘛，交通全靠腿，通讯全靠吼，嗓门不大能行吗？

许柱来到了刘老太爷身边，从身边的下属手中接过了一份检测报告。“您老应该也认识我，我就是罐头厂的老板。老板们选择在这里建厂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你刚刚所谓的献祭带来了庇佑，而是这片区域有着丰富的地下水，无论是过去脚盆鸡建设的造纸厂，还是大旱年间能够风调雨顺，都是多亏了这一区域丰富的地下水。”

许柱又拿起一份调查报告：“我们这帮做生意的人，对风水更加看重。得知了那枯井的故事，我们立刻请地质工作人员开展调研，那奇怪的声音是由于地下水与风蚀岩洞的共振效果产生的，并不是什么鬼哭。至于那声音为什么在献祭后消失，只能说遗体阻塞部分风口，影响了共振的缘故吧。时间久了，井底的遗体化为白骨，没有阻塞，共振重新开始便又发出了怪声。”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按你的什么共振说法，为什么夏天有，冬天没有？你这是谬论，谬论，你不信献祭，你会遭报应，受诅咒的！”刘老太爷双手哆嗦着，大口喘着气。

“夏季地表和降下温差大，热力环流形成气压差，气压梯度大，空气流动的快，共振度大，产生的声音就大。其他季节气压梯度小，空气流动缓慢，共振的微乎其微，那发出的声音自然就小。”许柱把报告结尾的总结翻了出来，指着报告说道。

“不可能，不可能”！你骗人，你撒谎，你和那妖道是一伙儿的！”刘老太爷碎碎念的嘟囔着，突然痛苦的捂住胸口，双眼一黑，直挺挺的栽倒下去。

旁边两个卫生处人员上前查探了一番，对着王书记摇了摇头。王书记上前说道：“关于十里八乡孩子丢失一案的原因应该已经水落石出了，后续我们还会进一步进行追查，在我治下发生这样的事情，是我严重的失职，我一定追查到底，还给父老乡亲们一个公道。”王书记转身又对李队长说：“李队长，还请你全力协助我们调查。”

王书记派人将刘家宗族子弟集中在刘家老宅中看守，自己则来到了姬青书身边：“这位道长，莫不是你一来就发现了枯井的不对劲？”

姬青书看着坐在地上哭泣的一个个父亲和母亲，叹息道：“世人皆怕鬼，可更让人害怕的是自以为在做好事的蠢人。坏人可躲，鬼魂可避，但是这些人，哎。”

姬青书再度叹息：“既然这最大的邪祟已出，我也该送这些可怜的孩子们魂归北斗了。香炉和香放在这里，晚上我会来做法事的。”

“乡亲们，晚上的法事你们也可以过来，全当送孩子们最后一程吧。”姬青书看来看周围的人们，他们也都是一群深受其害的可怜人。“孩子最喜欢的东西，你们如果还有的话，可以带过来一件。”

听到这句话，瘫坐在地上的人们瞬间抬头看着姬青书，纷纷站起身来表示感谢。人群中的英子走了过来：“道长，既然晚上做法事，您就先随我回家用些饭食，下午好好歇息歇息，晚上还要再麻烦您。”

姬青书点了点头，在一众父亲母亲的注视下，向着路对面的村落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