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一个复仇和光复的希望……”
周淳嘶哑的声音在血腥弥漫的校场上回荡,每一个字都沉甸甸地砸在沈清弦的心上。她站在那里,脚下是尚未冷却的暗卫尸体,身前是虎视眈眈的皇城司与慕容霜,身后是眉头紧锁、满眼担忧的萧寒,以及那群伤痕累累却眼神炽热、将她视为唯一救赎的“自己人”。
天下之大,竟无立足之地。这并非夸张,而是她此刻最真实的处境。
慕容霜的嗤笑声打破了这沉重的寂静:“希望?周老头,你们这群前朝孤魂野鬼,苟延残喘了二十年,还能有什么希望?指望这个连自己身份都不敢承认的公主,带着你们这群残兵败将,去对抗煌煌大宋?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皇城司提举冯阎那双阴鸷的眼睛,如同毒蛇般在沈清弦和周淳等人身上扫视,他似乎在评估着这群暗卫残余的战力,以及……是否值得再次发动攻击,毕其功于一役。弩手们已经重新装填完毕,冰冷的弩箭再次对准了中心,气氛比之前更加凝滞。
萧寒一步踏前,与沈清弦并肩,他的目光越过周淳,直接看向冯阎和慕容霜,声音冷冽如刀:“冯提举,慕容小姐,今日死的人已经够多了。你们的目标是她,但若想动她,除非从我萧寒的尸体上踏过去。至于后果……你们可以掂量一下,杀一个契丹后裔或许无妨,但杀一个刚刚在英雄大会上被少林、丐帮公开维护,且身负前朝血脉、牵扯无数隐秘的人,会不会给朝廷,给你们自己,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
他这话说得极有技巧,既是威胁,也点明了沈清弦此刻身份的敏感性与不确定性。杀她,已不仅仅是杀一个“前朝余孽”那么简单。
冯阎目光闪烁,显然在权衡利弊。慕容霜却不管这些,她只想看到沈清弦身败名裂,凄惨死去,急道:“冯大人,休听他胡言!速速下令,将他们一并格杀!”
冯阎微微抬手,制止了慕容霜,阴冷地盯着萧寒:“萧寒,你这是在威胁朝廷命官?”
“不敢。”萧寒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只是陈述一个事实。兔子急了尚且咬人,何况是人。冯提举若觉得能承受所有后果,尽管动手。”
场中陷入了短暂的僵持。冯阎在评估风险,慕容霜咬牙切齿,暗卫们屏息凝神,准备着下一轮或许就是最后一轮的搏杀。
而处于风暴中心的沈清弦,却仿佛隔绝了外界的剑拔弩张。她的目光,从脚下暗卫的尸体,缓缓移到了周淳那双充满期盼与悲怆的眼睛上,最后,落在了他依旧紧紧握在手中的那卷明黄色血诏上。
那抹刺眼的朱红,像是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横亘在她的过去与未来之间。
她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让她几欲作呕,却也让她的声音奇异地稳定了下来。她看着周淳,伸出了手。
“周统领,”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把那血诏……给我看看。”
“殿下!”周淳浑浊的老眼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彩,激动得浑身都颤抖起来,他几乎是匍匐着上前,双手将那卷承载了二十年沉重期望的帛书,高高举起,奉到沈清弦面前。
萧寒眉头紧锁,下意识地想阻止:“清弦!”
沈清弦没有回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然后用微微颤抖的手,接过了那卷血诏。
帛书入手,带着一种陈旧的冰凉和难以言喻的沉重。她缓缓展开。
映入眼帘的,是以真正干涸发黑的血液书写的字迹,潦草、急促,仿佛能透过这帛书,看到二十年前那个亡国之君在宫城将破之夜的绝望与不甘。
“朕以卑躬,获罪于天,致有靖康之祸,宗庙倾覆,神器蒙尘……”开篇便是沉痛的自责,字字泣血。
“……逆宋赵氏,篡我国祚,屠戮我宗亲,血染宫闱,天地同悲……朕死不瞑目!”
沈清弦的手指抚过“屠戮我宗亲”几个字,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周淳描述的场景——宫娥投井,河水赤红……那素未谋面的“亲人”们,在战火与屠刀下的惨状。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
她继续往下看。
“皇女芙,襁褓之中,秉性聪慧,乃周室唯一嫡脉。今托孤于暗卫统领周淳、医女灵素,盼尔等竭诚辅佐,抚养成人……”看到了自己的名字,看到了师父灵素婆婆的名字,原来一切早已注定。
她的呼吸开始急促。
“……待其长成,告以国仇家恨!令其承朕遗志,集合旧部,光复大周,重整河山!此诏即为凭信,凡我大周臣民,见诏如见朕,须当誓死效忠,助永宁公主芙,克承大统!”
“……此心昭昭,天地共鉴!若违此誓,人神共弃!”
最后几句,笔划几乎力透帛背,那强烈的、不甘的、如同诅咒般的意志,跨越了二十年的光阴,狠狠撞入了沈清弦的脑海!
“光复大周,重整河山!”
“克承大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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