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苇荡中,晨雾弥漫,露水打湿了衣襟,冰冷刺骨。萧寒躺在临时铺就的干燥芦苇上,面色灰败,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唯有胸口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狼图真气的反噬在他体内横冲直撞,经脉如同被烈火灼烧后又寸寸断裂,情况比看上去更加凶险。
沈清弦跪坐在他身旁,双手依旧紧紧握着那卷《止戈谱》,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谱中那行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她的心上——“施救者需以至纯医道内力为引,调和异种真气,过程凶险,且需……耗尽毕生功力,方有一线生机。”
耗尽毕生功力。
这意味着她苦修十余年的《素问心经》内力将付诸东流,从此成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甚至可能因内力尽失而体质虚弱,再难行医。这对于一个医者,尤其是身负血海深仇、前路艰险的医者而言,几乎是自断臂膀。
段逸沉默地站在一旁,他后背的剑伤已简单包扎,但脸色同样凝重。他理解沈清弦的挣扎,这无关自私,而是关乎生存与责任。“清弦姑娘,”他声音沙哑,“或许……还有其他办法?我们可以去找灵鹫宫,去找虚竹大师……”
沈清弦缓缓摇头,目光从未离开萧寒的脸。“来不及了。”她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他体内的狼图真气正在焚烧他的生机,最多……最多再撑两个时辰。普天之下,除了《止戈谱》记载的‘先天造化真气’,无人能救。而能以至纯医道内力瞬间理解并引导此法的……只有我。”
她抬起头,看向段逸,眼中已没有了犹豫,只剩下一种近乎悲壮的平静:“段公子,为我护法。无论发生什么,不要让人打扰我们。”
段逸看着她的眼睛,知道她已做出选择。他重重点头,折扇紧握,退开数步,警惕地守护在芦苇荡外围。他知道,此刻任何一点打扰,都可能让两人万劫不复。
沈清弦深吸一口气,将《止戈谱》摊开在膝边。她先取出金针,以最快最稳的手法,刺入萧寒周身三十六处大穴,暂时护住他心脉与残存的生机,也略微疏导那狂暴的真气。每一针落下,她都凝神静气,仿佛在进行一场最神圣的仪式。
随后,她盘膝坐于萧寒身侧,双手缓缓抬起,按在他气海与膻中两处要穴之上。她闭上双眼,体内修炼多年的《素问心经》内力开始如同温润的溪流,缓缓渡入萧寒体内。
这至纯至和的医道真气,一进入萧寒那如同炼狱般的经脉,便遭到了狼图真气疯狂的排斥与攻击!两股真气属性截然相反,一阴一阳,一柔一刚,瞬间在萧寒体内展开了激烈的冲突!
“呃……”昏迷中的萧寒发出痛苦的呻吟,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沈清弦脸色一白,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她不仅要引导自己的内力,更要分心抵御狼图真气的反噬,心神消耗巨大。但她没有退缩,依据《止戈谱》的心法,竭力引导着自己的真气,如同最耐心的工匠,一点点地去梳理、安抚、包裹那暴烈的狼图真气。
这是一个极其缓慢而又凶险的过程。沈清弦的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脸色越来越苍白,渡入真气的速度却丝毫未减,反而在加快。她在燃烧自己的本源,以毕生修为为燃料,催动那“先天造化真气”的雏形。
时间一点点流逝,日头渐高。芦苇荡外偶尔传来官兵巡逻的脚步声和盘问声,都被段逸机智地引开或化解。他的心情也随着里面气息的变化而起伏。
萧寒体内的状况逐渐发生了变化。那狂暴的狼图真气,在沈清弦不惜代价的、蕴含着“造化”意境的真气引导下,竟开始慢慢平息下来,不再是 destructive 的破坏,而是被一点点炼化、吸收,融入那新生的、更为磅礴中正的“先天造化真气”之中。他断裂的经脉,在这股新生真气的滋养下,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愈合、重塑!
然而,沈清弦的代价是巨大的。她的乌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光泽,甚至鬓角出现了几缕刺眼的霜白!她的脸颊失去了红润,变得透明般苍白,周身原本温润如玉的气息正在飞速衰退、消散。
她正在将自己的一切,渡给萧寒。
段逸在外看得心惊肉跳,却又无能为力,只能死死握紧折扇。
就在萧寒体内新生真气即将彻底成型,伤势趋于稳定的最关键时刻,
一支冷箭毫无征兆地从芦苇丛深处射出,直取沈清弦后心!箭簇幽蓝,显然淬有剧毒!
有人发现了他们!而且选择了最恶毒的时机出手!
“小心!”段逸厉喝,身形如电扑出,折扇挥动,想要击落箭矢,但距离稍远,眼看已来不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原本昏迷的萧寒,仿佛感应到了致命的危机,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眼中精光一闪而逝,那是新生真气初步凝聚的征兆!他几乎是本能地,一把抱住沈清弦,用自己的后背迎向了那支毒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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