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烂三年成帝尊 第9章 无心之举

怀揣着那本意外得来的《养生导引术》，陈闲的生活并未立刻掀起任何波澜。他依旧重复着挑水、劈柴、发呆、睡觉的循环，那本册子被他随手塞在干草铺底下，几乎快要遗忘。

直到几天后的一个清晨。

或许是因为前一夜睡得不太踏实，又或许是春日里那股让人慵懒的暖意过于浓厚，陈闲在完成了他那套“磨洋工”式的杂役工作后，回到角落，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骨头缝里都透出来的倦怠。

他靠着墙坐下，习惯性地想要放空心神，进入“无为”状态，却发现思绪有些纷乱，难以彻底沉静。脑海中不时闪过一些破碎的画面，前世的，今生的，混杂在一起，像一团理不清的乱麻。体内那早已达到炼气三层巅峰、只差临门一脚的灵力，也似乎比往常活跃了些，在经脉中微微鼓荡，带来一丝不易察觉的燥意。

这种情况，在他获得系统后，是极少出现的。他的“无为”道心，向来坚如磐石。

他皱了皱眉，觉得有些烦闷。这种“想要静却静不下来”的状态，让他很不舒服，甚至隐隐违背了他“顺其自然”的准则。强求宁静，本身也是一种“有为”。

就在他有些无所适从时，脚边干草铺里一个硬硬的角硌了他一下。他下意识地伸手一摸，掏出了那本蒙尘的《养生导引术》。

看着封面上那四个模糊的古字，他心中一动。

反正也静不下心来，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看看这玩意儿？就当是打发时间，转移一下注意力。

他抱着这种纯粹为了“排遣烦闷”、“找点事做”的心态，翻开了册子。

册子里的内容依旧粗浅，配图拙劣。上面描绘着一些缓慢伸展、扭转肢体的动作，配合着特定的呼吸方式，强调“意在先，形在后”，“勿强求，勿用力”，“呼吸绵绵，若存若亡”。

陈闲看得漫不经心。那些动作在他看来，软绵绵的，毫无力量感，比起前世在公园里见过的老头老太打的太极拳还要不如。至于呼吸法，更是玄乎，什么“吸气如闻花香，呼气如吐兰芳”，在他看来纯属扯淡。

“罢了，就当是活动活动筋骨，助助眠。”他打了个哈欠，眼角甚至挤出了点困倦的泪花。

他依着册子上第一个、也是最简单的一个姿势，名为“抱元守一”的图示，尝试着摆弄自己的身体。要求是双脚平行分开，与肩同宽，双膝微屈，双臂在身前环抱，如同抱球，掌心相对，意守丹田。

然而，他此刻困意上涌，精神涣散，哪里还有什么“意守丹田”的心思？他只是机械地、懒洋洋地模仿着那个外形。双脚倒是分开了，但站得松松垮垮；膝盖是弯了，却像是随时要瘫坐下去；手臂是环抱了，却软绵绵地耷拉着，毫无“抱球”的意念。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株被霜打蔫了的茄子，歪歪斜斜，毫无精气神可言。

至于呼吸？他早就把什么“绵绵若存”抛到了脑后，只是依着身体本能，进行着最自然不过的、略微深长了些的呼吸——毕竟，摆出这么个别扭姿势，稍微提点气也是正常的。

若是创出这《养生导引术》的前辈看到他将这门（虽然粗浅但也蕴含一丝养身至理的）功法演练成这副德行，怕是要气得从坟墓里跳出来，大骂“朽木不可雕也”。

陈闲自己也没当回事。他只觉得摆出这个姿势后，身体似乎更放松了，那股莫名的烦躁感也消散了一些。浓郁的困意如同潮水般涌来，眼皮越来越重，眼前的景物开始模糊、旋转。

他维持着这个歪歪扭扭、形似而神不似的“抱元守一”姿势，意识渐渐模糊，身体微微摇晃，仿佛随时都会站着睡着过去。

就在他介于清醒与沉睡之间的那个混沌刹那——

异变陡生！

他体内那原本就处于突破临界点、微微鼓荡的灵力，在他这极致放松、毫无意念主导、甚至连姿势都“错误百出”的状态下，仿佛突然卸去了所有的枷锁和人为干预，彻底回归了最原始、最本真的流动方式！

它们不再受任何“功法路线”、“意念引导”的束缚，而是如同山间自在的溪流，如同空中无形的微风，顺应着陈闲身体此刻最自然、最放松（哪怕是因困倦导致的放松）的状态，自行流淌、穿行起来！

与此同时，外界那稀薄的天地灵气，仿佛受到了某种“空谷”的吸引，不再需要他刻意去“无为”吸引，而是以前所未有的活跃程度，自发地、欢快地朝着他汇聚而来！透过他全身舒张的毛孔，融入那自行运转的灵力溪流之中！

“嗡——！”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嗡鸣，在陈闲体内响起。

那层困扰他多日、薄如蝉翼的炼气三层壁垒，在这股自然汇聚、毫无滞碍的灵力冲刷下，如同阳光下的冰雪，悄无声息地……融化了。

炼气四层，水到渠成！

不仅如此，那涌入的天地灵气与自行运转的灵力混合，变得更加精纯、磅礴，开始一遍又一遍地冲刷着他的经脉，滋养着他的血肉，洗涤着他骨骼深处沉积的杂质！

一种酥酥麻麻、仿佛无数细微电流穿过的感觉，遍布全身。他皮肤表面，渗出一点点灰黑色、带着腥味的黏稠汗液，那是被排出体外的杂质。

洗经伐髓！

这是修士在突破小境界时，偶尔会出现的、可遇不可求的机缘！意味着肉身得到了更深层次的淬炼，为未来的修行打下了更坚实的基础！

而这一切，都发生在陈闲因极度困倦而姿势走样、意识模糊的“无心之举”中！

他对此毫无所觉。

他只感觉到，在某个瞬间，身体仿佛变得轻飘飘的，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通体舒泰，那股萦绕不去的倦意和烦躁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洋洋的舒适感，如同泡在温水中。

这舒适感让他更加放松，睡意更浓。

他维持着那个歪斜的姿势，脑袋一点一点，最终彻底放弃了挣扎，身体顺着墙壁缓缓滑落，蜷缩在角落里，发出了均匀而深长的呼吸声——这一次，是真正的、沉沉的睡眠。

他怀里的那本《养生导引术》，不知何时滑落出来，摊开在地上，正好是“抱元守一”那一页。拙劣的图示上，那个标准的小人，与旁边睡得毫无形象可言的陈闲，形成了无比荒谬而又和谐的对比。

不知过了多久，陈闲才从酣睡中自然醒来。

他伸了个懒腰，只觉得神清气爽，浑身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五感似乎也变得更加敏锐了一些。他下意识地内视自身，随即愣住了。

丹田内，那原本如溪流般的灵力，此刻已然壮大成了一条更为汹涌的小河，奔腾不息，散发着远比之前强横的气息。

炼气四层！

就这么……突破了？

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突破的。只记得之前有些烦躁，然后拿出了那本册子，比划了一个动作，然后……就睡着了？

难道……睡觉也能突破？

这个念头让他有些哭笑不得。但仔细回想，似乎就是在那种因困倦而导致精神彻底放松、无思无想、甚至连姿势都“放弃治疗”的状态下，突破就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他低头，看到了地上那本摊开的《养生导引术》，以及自己身上那层已经干涸、散发着淡淡异味的灰黑色污垢。

洗经伐髓？

陈闲的眼神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他好像……误打误撞，找到了一个更加“摆烂”的修炼方式？

不是因为刻意“无为”而修炼，而是因为……太困了，连“无为”都懒得去维持，彻底放任自流，反而更贴近了“道法自然”的真谛？

这《养生导引术》，看来还真有点门道。不是门道在它的功法本身，而是门道在……它似乎能引导人进入一种更容易彻底“放弃”、彻底“不争”的状态？

陈闲捡起那本册子，拍了拍上面的灰尘，看着那拙劣的图示和文字，眼神不再是之前的漫不经心，而是多了一丝探究。

或许，以后睡不着的时候，可以再多“练练”？

当然，前提是，不能“认真”练。

越不认真，效果可能越好？

他摇了摇头，将这荒谬却又似乎契合大道的想法压下。感受着体内炼气四层的充沛灵力，他心情愉悦。

果然，只要躺得足够平，机缘自然会来敲门。

他重新将册子塞回怀里，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只觉得身轻如燕。

嗯，突破了，有点消耗精神。

现在，需要好好睡一觉，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