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妖时代：先驱之路 第236章 铁律与血偿

心象试炼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那股源自灵魂层面的淬炼感，让每一个参与其中的星火核心成员与道兵统领，都多了几分沉凝与锐利。

然而，林曦并未给他们太多回味的时间，曦日城这辆战车，在他的意志驱动下，继续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沿着既定的轨道轰然前行。

城主府，议事厅。

气氛与以往略有不同，少了几分商议，多了几分肃杀与决断。

林曦高坐主位，下方分立两侧。左边是以云瑾、凯瑟琳、赵坤为首的星火元老，右边则是以吉田为首，数名在近期征伐与心象试炼中表现“优异”的道兵统领。

泾渭分明，却又共同构成曦日城如今的权力骨架。

“经过月余征伐，曦日城直辖疆域已拓展至周边三百里，收纳人口逾两万。”

吉田躬身汇报，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与谄媚，“此皆仰赖曦皇大人神威，及诸位大人奋战之功！”

林曦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发出规律的轻响，如同敲在每个人的心头上。

“两万人，鱼龙混杂，心思各异。吉田，依你之见，当如何管理，方能令行禁止，如臂使指？”

吉田精神一振，知道表现的机会来了，他上前一步，腰弯得更低，语气却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献计色彩：“回禀曦皇大人！属下以为，对于新收纳之民，万不可与吾等星火元勋及忠心道兵一视同仁！彼等多为败军之俘、荒野流民，劣根深种，畏威而不怀德！当行……严刑峻法，明确尊卑！”

他偷眼看了看林曦的脸色，见其并无不悦，便壮着胆子继续道：“可效仿古制，暂立‘三等之民’！第一等，自然是以曦皇大人您为尊的星火元老、核心成员，以及如属下这般对大人忠心不二、立下功勋之道兵统领，享有一切资源优先权，见官不拜，拥有生杀予夺之权柄！”

“第二等，为普通星火队员、高天原正式道兵，以及日后立下功勋、证明忠诚之归化民。他们需恪尽职守，努力修炼，可拥有基本人身权利与修炼资源配给，但需服从上等命令。”

“至于这第三等……”吉田眼中闪过一丝残酷的光芒，“便是新近归附、未曾立功、或心怀观望之俘虏与流民！他们当为‘奴兵’或‘役夫’，需从事最艰苦之劳役，承担最危险之探索，战时为先锋炮灰！其性命、劳动皆属曦日城，属曦皇大人您！唯有通过战功、苦役或绝对之忠诚表现，方可逐步提升等级，摆脱贱籍！”

这番言论一出，议事厅内顿时一静。

赵坤眉头紧锁，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看到林曦那平静无波的眼神，又把话咽了回去。

云瑾倒是没想那么多，她歪了歪头，看着吉田：“喂，吉田，按你这说法，那些奴兵要是打仗不肯出力，或者逃跑怎么办？”

吉田立刻转向云瑾，脸上堆满笑容，语气却森然：“云瑾小姐明鉴！对于奴兵，自然需以铁腕治之！设立督战队，由忠诚道兵担任，临阵脱逃、怠工抗命者，立斩不赦！连坐其所属小队！若有大功，则重赏，赐予功法、资源，甚至提升等级！如此，恩威并施，方能令这些贱骨头既惧且贪，为我所用！”

他越说越激动，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手持鞭笞，驱使万千奴兵，为曦皇大人开疆拓土的景象：“用这些东瀛贱民去消耗、去征战，既可节省我等核心力量，又能筛选出真正可用的忠犬！”

最后这句话，让林曦敲击扶手的手指微微一顿。

林曦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瞬间压下了所有的议论。

“吉田所言，虽显酷烈，却符合现状，利于快速整合力量，应对未来之变。”

林曦的话，为这场争论定下了基调。

他并非认同吉田的所有观点，但他认可这套制度在当前阶段的实用性。

高效，冷酷，符合他以战养战、以心念修行的核心目标。

“即日起，颁布《曦日城三等民律》。”

林曦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法则之力，仿佛烙印在虚空之中。

“吉田，由你兼任‘刑律司’首任执事，负责律法执行与奴兵管理。赵坤，你负责监督，确保征伐与劳役分配，不至引起大规模哗变。云瑾、凯瑟琳，你们协助训练奴兵中的可造之材，尽快形成战斗力。”

“是！谨遵曦皇大人（林老大）法旨！”几人齐声应道，心思各异。

《三等民律》的颁布，如同在曦日城投入了一块巨石，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在原本的星火成员和正式道兵中，反响相对平淡，甚至有些人隐隐生出一丝优越感。

毕竟，他们是既得利益者。

而在新归附的两万余人口中，则引发了巨大的恐慌、愤怒与绝望。

在城西新划出的“奴役区”，这里原本是一处废弃的工厂，如今被简陋地改造成了容纳奴兵的营房。

环境肮脏拥挤，空气中弥漫着汗臭与霉味。

一个脸上带着刀疤，原为某个小型聚集地头目，名叫“小野”的纳元境初期半妖，狠狠一拳砸在斑驳的墙壁上，留下一个浅坑。

“八嘎！什么狗屁三等民律！把我们当牲口吗？干活最多，吃的最差，打仗还要冲在最前面当炮灰！”他低吼着，眼中满是血丝。

“早知道当初还不如拼死一战！”

旁边一个瘦弱的、原阴阳师学徒打扮的青年，怯生生地拉了拉他的衣角：“小野桑，小声点……被督战队听到就完了……”

“怕什么！”小野梗着脖子，但声音还是不自觉地压低了些。

“老子宁愿痛快战死，也不想像狗一样被使唤到死！”

“可是……律法里也说了，立下功劳，就能提升等级，成为正式居民，甚至有机会修炼更强的功法……”

另一个面容麻木的中年人小声说道，他是纯粹的流民，早已被末世磨平了棱角。

“至少……这里比外面安全，有口饭吃……”

“哼！功劳？那是要用命去换的！”小野啐了一口。

“而且你们没看到那些督战队的嘴脸吗？都是吉田那条老狗手下的人，一个个趾高气扬，根本不把我们当人看！”

正说着，一队身穿灰色道兵制服、臂缠红色“督”字袖章的人，在一个小头目的带领下，趾高气扬地走进了营区。

为首的督战头目，是个三角眼，名叫佐藤，以前不过是吉田手下一个不起眼的跟班，如今靠着溜须拍马和在对残余抵抗势力清剿中的“狠辣”，当上了小头目。

“都滚出来！集合！”佐藤用生硬的语气吼道，手中的鞭子随意抽打着空气，发出啪啪的脆响。

“上面有令，东北方向七十里外的‘黑风谷’，发现一处小型元晶矿脉，但有妖兽盘踞！你们第三大队，即刻出发，前往清剿并占领矿脉！限期三日！”

奴兵们骚动起来，黑风谷他们听说过，那里盘踞着一群“蚀骨狼”，虽然单体实力不强，但数量众多，而且极其狡猾，之前有几个小型聚集地想去开采，都损失惨重。

“大人！黑风谷的蚀骨狼群规模不小，我们第三大队刚经过整编，装备不全，就这么去……”一个原本身为工匠，有些见识的老奴兵忍不住开口。

“八嘎！”佐藤不等他说完，一鞭子就抽了过去，在那老奴兵脸上留下一道血痕。

“你这贱奴，也敢质疑上令？装备？你们这些炮灰要什么好装备？用你们的命去填！完不成任务，全体受罚！延误时限，提头来见！”

他狞笑着扫视一圈噤若寒蝉的奴兵：“记住，这是你们的机会！打下矿脉，所有人记功一次！表现英勇者，重重有赏！要是谁敢临阵退缩……”

他猛地抽出腰间的长刀，寒光闪闪，“这就是下场！”

冰冷的杀意笼罩全场，奴兵们敢怒不敢言，只能默默地排队领取那些锈迹斑斑、甚至有些残缺的武器。

小野死死攥着拳，指甲几乎嵌进肉里，他看着佐藤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看着身边同伴麻木或恐惧的眼神，一股巨大的悲愤和无力感涌上心头。

这就是选择投降的下场吗？

像牲畜一样被驱使，用性命去博取那渺茫的晋升机会？

与此同时，在曦日城核心区的训练场上，气氛则截然不同。

一批在之前征伐中表现较好，被挑选出来，进行着基础的阵法与战技训练。

他们使用的武器虽然不算顶尖，但至少完好锋利，还能得到偶尔的指点。

一个名叫“翔太”的年轻半妖，正努力按照凯瑟琳教导的方式，调动着体内微弱的风属性妖灵之力，试图让自己的动作更迅捷。

他原本是一个小部落的普通猎人，注射了低阶的“迅风猫”血脉，因为身手灵活、学习能力强而被选中。

“不对，气息太散！风之力在于凝聚与引导，不是让你胡乱爆发！”凯瑟琳的声音响起，虽然清冷，却带着耐心。

她亲自示范，身影如风般掠过，指尖带起的风刃精准地切断了远处作为标靶的木桩。

翔太看得目眩神迷，努力模仿着。

“凯瑟琳大人……我们，我们真的有机会，成为像您一样的强者吗？”训练间隙，翔太鼓起勇气，怯生生地问道。

凯瑟琳看着这个眼神中还带着一丝纯朴和渴望的少年。

她沉默了片刻，说道：“机会，需要靠自己用血、汗和忠诚去争取。曦日城给你们提供了路径，虽然艰难，但比在荒野中毫无希望地挣扎要强。”

翔太似懂非懂，但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变得更加坚定。

相比于奴役区那些同伴的绝望，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至少看到了那么一丝向上的曙光。

他更加卖力地投入了训练。

三日后，黑风谷方向传来了消息。

第三大队奴兵，在付出超过三分之一的伤亡后，勉强击溃了蚀骨狼群，占领了元晶矿脉。

但伤亡报告中，赫然包括了那个带头质疑的老奴兵，以及……小野。

据说，小野在战斗中异常勇猛，甚至独自斩杀了狼群中的头狼，但也在最后时刻，为了保护几个被狼群围困的、他原本聚集地的老部下，身中数十口，力竭而亡。

临死前，他望着曦日城的方向，眼神复杂，有不甘，有愤怒，或许，也有一丝完成了某种救赎的释然。

消息传回，吉田只是冷漠地在功劳簿上给小野等人记了一笔，然后催促刑律司尽快补充新的奴兵。

而在奴役区，幸存下来的奴兵们，在短暂的兔死狐悲后，更多的是麻木地接受现实，或者，像翔太那样，更加拼命地想要抓住那根向上的稻草。

林曦站在了望塔上，神识笼罩全城。

他能清晰地“看到”奴役区那浓郁得化不开的恐惧、绝望与隐忍的怨恨，也能“看到”训练场上那些被挑选者眼中燃起的、混合着贪婪与希望的火焰。

这些截然不同，却又同样强烈的心念，如同两极的溪流，源源不断地汇入微光界，被那株通天樱树吸收、提炼。

樱树的枝叶在光晕中轻轻摇曳，仿佛在欢唱，又仿佛在哀叹。

“恐惧驱使行动，希望引导忠诚……不错的养料。”林曦喃喃自语，眼神幽深如古井。

“只是，这血色的平衡，又能维持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