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如同吝啬的商人,收走了魔域天际最后一点暖色。然而,沉沉的暮色并未带来寂静,反而像是拉开了另一场狂欢的序幕。云昭站在这座属于魔尊墨渊的巍峨宫殿的露台上,俯视着下方正在飞速亮起的万千灯火。
魔域的“暗月庆典”,即将开始。
这与仙门的清冷、肃穆截然不同。仙门的盛会,总是流云缭绕,仙鹤清鸣,带着一种克制而疏离的美。而这里,喧嚣声、笑闹声、各种奇异的乐器声,已经混成一股热浪,扑面而来。无数盏形态各异的魔灯被点亮,它们散发出的不是纯粹的白光,而是幽蓝、暗紫、炽红交织在一起的光晕,将整座魔都渲染得光怪陆离,仿佛一个浮华而躁动的梦境。
空气中弥漫着烤肉、香料以及一种独特魔植的辛辣气息,并不难闻,反而有一种鲜活的生命力。云昭静静地望着,重生以来一直紧绷的心弦,在这片陌生的、与她前世格格不入的热闹中,奇异地松弛了一瞬。这里没有仙门那些审视的、带着怜悯或算计的目光,也没有那些需要时刻遵守的清规戒律。一种粗犷的、原始的自由,正在下方流淌。
“看来,我魔域的风情,还算入得了圣……云昭姑娘的眼?”
带着笑意的嗓音自身后响起,不用回头,云昭也知道是谁。墨渊缓步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而立。他今日未着沉重的战甲,而是换了一身暗紫色绣着繁复银纹的宽袍,长发随意披散,少了几分战场杀伐的戾气,多了几分属于王者的慵懒与贵气。
云昭没有转头,目光依旧落在那些越来越亮的灯火上,轻声道:“很热闹。与仙门,很不一样。”
“仙门那群老古板,讲究的是清心寡欲,喜怒不形于色,活着跟尊泥塑木雕有什么分别?”墨渊嗤笑一声,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调侃,“我魔族,求的是念头通达,快意恩仇。喜悦,便要放声高歌;愤怒,便要拔刀相向。这暗月庆典,便是为了庆祝一场大胜,自然要尽情欢愉,告慰亡者,亦犒赏生者。”
他的话语直白而坦荡,带着一种仙门之人绝不会有的生命力。云昭不得不承认,这种氛围,确实让她感到一丝久违的轻松。
“亡者……与生者么。”她低声重复了一句,眼神有些恍惚。前世,她的“牺牲”,在仙门看来是理所应当的献祭,可曾有谁,会为她举行一场庆典,告慰她的亡魂?
墨渊侧头看她,深邃的紫眸在魔灯光芒映照下,流转着难以言喻的情绪。他忽然道:“等着。”
不过片刻,他便去而复返,手中捧着一个以玄色魔木打造的精致衣匣。“既是庆典,便该有庆典的样子。你身上这套仙门服饰,好看是好看,但在这里,未免太过格格不入。”他将衣匣递到云昭面前,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试试这个?算是……盟友的一点心意。”
云昭微微一怔,看着那雕刻着神秘魔纹的木匣,心中有些迟疑。接受魔尊的赠礼,尤其是衣物这等贴身之物,似乎并不妥当。但看着下方那些身着艳丽繁复服饰的魔族女子,再看看自己这一身素净得近乎扎眼的衣裙,她不得不承认墨渊说得有道理。
她沉吟一瞬,终究还是接了过来,指尖触碰到微凉的木匣表面,轻声道:“多谢。”
“不必客气。”墨渊笑容加深,“快去换上,庆典的**,可不能错过。”
捧着衣匣回到墨渊为她安排的寝殿,云昭打开匣盖的瞬间,眼中还是掠过了一丝惊艳。
并非她想象中充满攻击性的、暴露的魔族服饰。那是一件叠放整齐的长裙,主色是如同深夜天空般的墨蓝,但在光影变幻间,又会流淌出星河般的细碎银光。衣料不知是何物织就,柔软而垂顺,触手微凉。裙摆和袖口以极细的银线绣着繁复的、类似藤蔓与星辰的图样,既神秘又高雅。搭配的还有一件同色系的轻纱披帛,以及一套造型古朴大方的银色头饰。
这身衣服,完美地兼顾了魔域的华美风格与她自身清冷的气质,可见准备之人用心之深。
云昭沉默片刻,终究还是换上了这套衣裙。当她站在巨大的水晶镜前,看着镜中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时,一时间有些怔然。墨蓝色的长裙衬得她肌肤愈发白皙,流转的银光如同将她笼罩在一小片星空之下。那些精致的魔纹非但不显妖异,反而为她平添了几分神秘与高贵。这不再是被仙门规训的圣女云昭,也不是那个需要小心翼翼伪装自己的凡人少女,而是一个……连她自己都感到有些陌生的,带着魔域风华的女子。
当她再次走出寝殿,来到露台上时,明显地感觉到墨渊的目光凝滞了一瞬。
他紫眸中的惊艳毫不掩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最终目光落在她那双依旧带着些许审视和疏离的眸子上,抚掌笑道:“果然,珍宝还需华匣配。这身‘星夜流萤’,才不辜负云昭姑娘这般人物。”他语气中的赞叹真诚而坦率,不带有丝毫猥琐之意,让人生不出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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