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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米阅读 > 玄幻 > 大巫凶猛:她以骨为卜,以血为祭 > 第172章 瞎子写的字,比谁都清楚

雨下了三天。

血也流了三天。

昨日第一滴雨落下时,他还以为只是错觉。

那一刻,一道不属于此地的哭嚎猛地刺入脑海——有人正用朱砂,在灵幡上写下亡夫的名字,那声音如锈刀刮骨,带着烧焦纸灰的苦味扑面而来。

自那之后,再无宁日。

狂暴的雨幕将天地连成一片灰蒙蒙的混沌,西市桥早已不见踪影,只有一片浑浊的汪洋。

冰冷的雨水砸在脸上,像细小的铁珠,每一击都渗入皮肉深处;风裹挟着腐土与血腥的气息,钻进鼻腔,令人作呕。

远处雷声低吼,却盖不过水下地脉传来的、千万道执念交织而成的嗡鸣——那是名字的回响,是记忆的潮汐。

那块曾承载了万千希望与容玄心血的焦黑石碑,如今只剩一个顶角顽固地露出水面,像一座即将沉没的孤岛墓碑。

雨水顺着碑面蜿蜒而下,如同无声的泪痕,又似未干的血迹。

容玄的脸色比浸泡在水里的尸体还要灰败。

他跪坐在激流之中,任由冰冷的泥水冲刷着他早已失去知觉的下半身,裤管紧贴皮肤,湿冷如蛇蜕缠绕。

唯有那双血肉模糊的手,依旧死死按在碑面,指尖因过度用力而翻卷,每一次摩擦都带起细微的刺痛,但他已分不清这痛来自身体,还是神魂。

他的“心听”早已不是天赋,而是一场无休无止的酷刑。

神识之内,不再是涓涓细流,而是决堤的江河,是咆哮的汪洋!

南疆峒寨里,巫师在新生儿的护身木上用烙铁烫下名字——他听见滋啦作响的皮肉声,闻到焦糊味升腾;北漠风雪中,牧民用小刀在羊骨上刻下亡妻的姓名——刀锋刮骨的颤音直抵脑髓,寒意顺脊椎爬升;东海之滨,渔女将情郎的名字用贝壳粉末写在符布上,缝入渔网——针线穿过粗麻的窸窣,混着咸腥海风灌入意识……

千万种不同的“命名”仪式,千万道或喜悦、或悲恸、或思念的执念,汇聚成信息洪流,通过地脉这张无形巨网,毫无保留地涌入他这一个人间枢纽。

每一道信息,都需要他以心神去锚定,去确认,去接纳。

他的神魂,就像一座即将被撑爆的堤坝,每一寸都布满了濒临崩裂的细纹。

耳边仿佛有无数人在低语、呼喊、哭泣,却又没有真实的声音,只有颅内持续不断的轰鸣,像钝器反复敲击铜钟。

昨夜,他甚至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变成了一块被深埋在地底的无字石碑,周围是无尽的黑暗与死寂。

他能感觉到地表之上人来人往,脚步震动传来,却再也没有一个人呼唤他的名字,再也没有一笔一画落在他身上。

那种被彻底抹除的存在虚无感,比剜心更甚。

醒来时,他咳出的不是气,而是一口又一口粘稠的血沫,温热腥甜,沾在唇边,久久不散。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毒蛇般缠上他的心头:究竟是他在守护这些名字,还是这些名字正在吞噬他?

当他自己也被磨损成一个空洞的符号时,这守护又有什么意义?

信念,在他前所未有的虚弱中,第一次出现了动摇的迹象。

就在他心神即将失守的刹那,地脉深处,那一缕始终萦绕在光核周围的、属于祝九鸦的执念,猛地一颤。

她“感知”到了那股熟悉的、正在走向崩溃的孤绝。

那是容玄的味道。

她已无法思考,更无法凝聚形体,但本能驱使着她,将自己最后、也是最深刻的一段记忆碎片,艰难地剥离出来。

那缕微弱到随时会消散的残念,如一条洄游的鱼,用尽全力,顺着地脉主干逆流而上,精准地撞向了西市桥头那尊石像!

容玄猛地一震,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如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神魂之上!

昏暗的监牢里,血腥气混杂着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

一个浑身是伤、衣衫褴褛的少女,用指尖蘸着自己伤口流出的血,在一张发黄的草纸上,一笔一画,写下三个字。

祝。九。鸦。

她抬起头,那双漂亮的凤眼里没有丝毫畏惧,只有野火般的讥诮与疯狂。

指尖的血滴落在纸上,绽开一朵朵暗红的小花。

“靖夜司的指挥使大人,你不信命,我也不信。”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冷笑着,声音沙哑如砂纸磨过铁皮,“可你得信‘名’。我若无名,百年之后,谁还记得我杀过谁?谁又记得,谁曾欠我一条命?”

“轰!”

那冰冷又灼热的视线,如一根钢针,狠狠刺穿了容玄意识中的迷雾。

他猛然惊醒!

他颤抖着,用那只尚算完好的右手,摸向自己湿透的胸前暗袋。

隔着几层布料,他触到了一个坚硬的棱角——泛黄纸片的边缘割着手心,却带来一种近乎疼痛的真实感。

那里,藏着一张早已泛黄的纸片。

正是当年她写下名字后,被他撕下的那个残角。

他不是无字的石碑。

他的身上,早已刻下了一个名字。

就在他心神重归清明的当夜,京城之内,异变陡生。

“夺名鬼影”骤然出现。

接连数户人家在清晨惊恐地发现,自家墙上用石灰水写下的亲人名字,竟被人用一层厚厚的、带着腥臭味的黑灰死死涂抹!

更有甚者,供奉在祠堂里的死者牌位,也无故碎裂成齑粉,木屑散落一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朽与腐烂交织的气息。

靖夜司的缇骑出动,追查一夜,却连个鬼影都没摸到,只在那些被涂污的墙角,捡到了几片指甲盖大小、漆黑如墨的鳞屑——指尖轻触即碎,散发出类似蛇蜕焚烧的刺鼻气味。

人心惶惶。

容玄虽端坐桥头,不能视物,可他的“心听”却在瞬间捕捉到了一丝极其诡异的节奏。

那些被抹去的名字,在地脉网络中并非彻底消失,而是被一股阴冷的怨念强行包裹、扭曲,发出一阵阵无声的尖啸——那是一种灵魂层面的震荡,让他耳膜隐隐胀痛,太阳穴突突跳动。

他稍一分辨,便从中捕捉到熟悉的街坊议论、邻里唾骂……这些名字背后,竟无一例外缠绕着浓烈的憎恨之意。

这不是无差别的攻击。

这是怨念所化的“除名之祟”!

它专挑世间最不堪的记忆下手,试图用“遗忘”这把最锋利的刀,去瓦解刚刚萌芽的命名秩序。

一旦让它得逞,人们将因恐惧死后遭到报复,而不敢再为任何人写下名字!

祝九鸦和陈小娥拼死换来的一切,将毁于一旦!

他猛地抽出腰间那柄从不轻易示人的佩剑。寒光一闪,血光迸现!

他竟是毫不犹豫地,一剑斩断了自己的左手小指!

“噗——”

断指坠入浊水,旋即被冲走。

剧痛如电流窜遍全身,但他咬牙忍住,喉间溢出一声闷哼,嘴角却咧开一丝决绝。

他无视那断指的剧痛,抓起那截温热的指骨,以骨为笔,以喷涌的鲜血为墨,在那块焦碑仅剩的、裸露在外的背面,疯狂刻画起来!

每一次划动,都伴随着骨骼与石面摩擦的刺耳声响,火星隐约闪现;鲜血顺着碑沿滴落,融入洪水,泛起一圈圈淡红涟漪。

他画下的,不是镇邪符,不是灭鬼咒,而是一道闻所未闻的逆咒!

“名不可销,怨亦当载!”

此咒不除祟,不驱邪,反而像是打开了一道接纳怨恨的闸门。

它将所有被“除名之祟”抹去的名字,连同它们所背负的仇恨与罪孽,一同强行拉扯过来,并列刻录!

刹那间,整座石碑轰然剧震,浑浊的水面炸开一个巨大的漩涡!

石碑背面,那些被鲜血浸染的划痕,竟自动浮现出一行行密密麻麻、带着血色光晕的新字:

“城西泼皮刘三,其子不肖,殴母弃养,其母恨之,名当除,怨当载!”

“花柳巷负心汉王生,其妻含恨投井,一尸两命,其妻怨之,名当除,怨当载!”

那夜路过西市桥的百姓,无不被这诡异的一幕吓得魂飞魄散。

雷光闪过,映照碑文血光浮动,宛如活物呼吸;风中传来若有若无的呜咽,似千百冤魂齐声低诉。

可当他们看清碑上那些字迹时,却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终于,人群中有人低声说了一句:“也好……让他们都记得。记得他有多好,也记得他有多坏。”

当晚,再无人敢轻易涂抹亡者之名。

因为他们知道,遗忘不再是终点,有些仇恨,会被另一块碑,永远铭记。

然而,施展逆咒的代价,却在此刻轰然反噬。

容玄的生命力,正随着断指处流淌不息的鲜血,飞速消逝。

他的心神,已如风中残烛。

皮肤苍白如纸,指尖冰凉,每一次呼吸都像拉动破旧风箱,艰难而嘶哑。

地脉之中,祝九鸦的残念感受到了那股濒死的衰败。

她拼尽这世间最后一丝属于“祝九鸦”的力量,将一段噬骨巫传承中最古老、也最霸道的“寄骨术”秘纹,反向注入了容玄的血脉之中。

以我残念,为你续命!

刹那间,容玄猛地抬起头。

他“看”不见,“听”不见,却清晰地感觉到,有一声极轻、极淡的叹息,拂过他的神魂——如春蚕食叶,又似月下微风掠过竹林。

“容玄……轮到你记住我了。”

他怔住了。

随即,嘴角咧开一个近乎癫狂的笑容,满脸血污混着雨水,透出几分惊心动魄的快意。

“好啊……”他低声回应,像是在对空气,又像是在对自己说,“那你可别想逃。”

话音落,他抓起那截早已冰冷的断指,重新蘸满自己心口的热血,在那石碑的最顶端,一笔一划,重重添上了一行小字:

此身已盲,此心长明。

字落,碑成。

碑成刹那,地脉深处一声嗡鸣,仿佛整个世界的记忆之网轻轻震颤了一下。

这波动,穿越千山万水,落入江南一隅。

而就在此刻,千里之外的江南水乡,一间不起眼的茅屋之内,一声苍老的叹息幽幽响起。

火苗舔舐纸页,灰烬升腾,隐约可见残破的“容”字随风飘散。

老人望着火焰,喃喃道:“不该写的……都写了。”

一簇火苗,被扔进了堆积如山的书卷之中。

那火,烧的不是柴,是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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