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欢迎访问小米阅读
-
桌面快捷
-
加入收藏
桌面快捷
加入收藏
玉蝉在手，仿佛握着一块灼热的炭火，既烫手，又舍不得丢弃。陈希将其藏于贴身的荷包内，日夜不敢离身。她知道，这是她眼下唯一的，也是极其危险的筹码。
孙嬷嬷自那日后，彻底变了个人。面色终日苍白，眼神躲闪，做事时常出错，对着陈希时更是恭敬畏惧到了骨子里，几乎不敢抬头。钱嬷嬷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疑心更重，对孙嬷嬷的监视甚至超过了对陈希的，院内气氛变得更加诡异微妙。
陈希需要尽快从孙嬷嬷口中挖出有价值的信息。但她不能急，更不能在钱嬷嬷眼皮底下有任何明显接触。
机会来自一次例行送药。刘医女端来汤药，孙嬷嬷照例上前查验。就在两人手指交接药碗的瞬间，陈希抱着弘曕“恰好”经过，弘曕的小手“无意”地挥动，打翻了药碗！
“哎呀！”药汁泼洒了孙嬷嬷一身。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孙嬷嬷慌忙跪下，手忙脚乱地擦拭。
“无妨，”陈希声音平静，“孙嬷嬷下去换身干净衣裳吧。春桃，你去帮孙嬷嬷找件我的旧衣暂换一下。”她特意点了春桃，支开了她。
孙嬷嬷如蒙大赦，又心惊胆战地跟着春桃退下。
内室暂时只剩下陈希、刘医女和钱嬷嬷。陈希对刘医女使了个眼色，刘医女会意，上前对钱嬷嬷道：“钱嬷嬷，药洒了，得重新去煎一份，劳烦您陪我一同去小厨房看着火候可好？这药方子复杂，我怕下人们掌握不好。”
钱嬷嬷狐疑地看了一眼陈希，又看看地上狼藉，终究不敢在用药上出差错，只得点头同意，跟着刘医女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屋内终于只剩下陈希一人……以及藏在屏风后换衣的孙嬷嬷。
陈希走到屏风前，声音不高，却清晰冰冷：“孙嬷嬷，我只问一次。你是谁的人？任务是什么？”
屏风后，孙嬷嬷换衣的动作猛地一滞，随即传来压抑的、绝望的啜泣声。
“格格……格格饶命……奴婢……奴婢也是被逼的……”
“说！”陈希的语气不容置疑。
孙嬷嬷似乎被吓住了，断断续续地低声交代起来。她原是内务府包衣出身，家中有个弟弟不争气，欠下了巨额赌债，被八阿哥府的人捏住了把柄。对方以她弟弟的性命相威胁，逼她听命。她的任务很简单，就是监视陈希的一举一动，尤其是任何“异常”的言行，并通过特定方式传递出去。那玉蝉，既是信物，也是八阿哥许诺事成后帮她弟弟还债的“定金”。
“如何传递消息？”陈希追问。
“每……每月十五，奴婢借故去后角门倒夜香时，会……会将写了字的油纸卷塞进第三块松动的墙砖里……”孙嬷嬷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每月十五？墙砖？陈希心中记下。今日才初十，还有时间。
“除了监视，可还有其他指令？比如……对阿哥……”陈希的心提了起来。
“没……没有！八爷只让奴婢看着，回报消息，从未让奴婢害人！奴婢不敢！求格格明鉴！”孙嬷嬷急忙否认，语气不像作假。
陈希稍松了口气，但疑虑未消。八阿哥费尽心思安插这样一颗棋子，难道仅仅是为了监视？
“王爷派你来时，八阿哥的人可知情？他们如何还能联系你？”
“知……知道。派差事给奴婢的管事中，有……有他们的人。联系……除了墙砖，若有急事，他们会……会在奴婢晾晒的衣物夹层里藏指令……”孙嬷嬷已是知无不言。
陈希听得心惊肉跳。八阿哥的手，竟然已经伸得如此之深！连胤禛府里的人员调配都能插手！
“今日之事，若你背后之人问起玉蝉，你待如何说？”陈希冷声问。
“奴婢……奴婢就说是不小心遗失了，正在找寻……求格格……求格格千万……”孙嬷嬷哀声乞求。
“记住，”陈希的声音如同淬冰，“你的命，你弟弟的命，现在都系于你一人之身。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好自为之。若我再发现你有丝毫异动……”她没有说下去，但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奴婢明白！奴婢明白！谢格格不杀之恩！”孙嬷嬷在屏风后连连磕头。
这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陈希立刻退开，恢复如常。
钱嬷嬷和刘医女端着新煎的药回来了。孙嬷嬷也换好衣服，低着头，战战兢兢地走出来，不敢看任何人。
之后几天，陈希表面上依旧安静养病，暗地里却心思电转。孙嬷嬷的供词信息量巨大，她需要时间消化和谋划。
首先，八阿哥的目的似乎主要是监控，这暂时让她和弘曕的安全无虞。但“祸起萧墙”的谶语绝不止于此，孙嬷嬷可能只是冰山一角，甚至可能是被抛出来转移视线的弃子。
其次，那个传递消息的墙砖，是关键。她必须利用起来，但不能亲自冒险。
她将目标锁定在了春桃身上。春桃忠心，但不够机敏，直接让她去探查墙砖风险太大。她需要找一个更不起眼、更不会引人怀疑的人。
她想起了那个曾被她的能力影响、去捡过珠花的、有些迟钝的小丫鬟。或许可以再次利用她？
然而，还未等陈希想好如何行动，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了一切。
这日黄昏，京城突然戒严！大队的骁骑营士兵奔驰在街道上，气氛肃杀！消息被严格封锁，但隐约有流言传入府中，说是西苑骑射时出了大事！有刺客惊了圣驾！
雍亲王府也立刻进入了最高戒备状态。所有门户紧闭，护卫增加了三倍不止。
胤禛一夜未归。
直到次日凌晨，他才带着一身露水和浓重的血腥气回到府中，脸色是从未有过的阴沉和疲惫，眼中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压抑的兴奋。
他直接闯入东偏院，无视跪了一地的下人，径直走到被惊醒的陈希面前，目光如同鹰隼般死死盯住她，声音沙哑而急促：
“昨日西苑，有刺客伪装成侍卫，欲行刺皇阿玛！”
陈希心中巨震，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恐：“皇上可安好？”
“皇阿玛无恙。”胤禛紧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但刺客所用的弩箭箭簇上，却淬了来自苗疆的罕见剧毒！而经查实，那批弩箭……竟是通过一个与江南织造曹家旧案有牵连的皇商流入京城的！”
曹家旧案！又是曹家！但这与刺客有何关联？
陈希脑中飞快旋转，不明白胤禛为何突然对她说这些。
胤禛的下一句话，却让她如遭雷击！
“更巧的是，”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诡异的弧度，“擒获的那名重伤垂危的刺客，在昏迷前，竟用最后一口气，嘶吼出了一个名字——”
他俯下身，压低了声音，那气息冰冷地喷在陈希脸上：
“他喊的是——‘希音’！”
希音？！
那方她从未承认过的、被八阿哥用来栽赃她的私印的名字！
轰隆一声，陈希只觉得天旋地转，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栽赃！这是彻头彻尾的栽赃！八阿哥竟然如此狠毒！将行刺康熙的重罪，通过一个虚无缥缈的名字，扣到了她的头上！
难怪胤禛的眼神如此疯狂！他此刻恐怕已经认定，她与前明余孽甚至刺杀皇帝的逆党有关！
“王爷！妾身冤枉！”陈希猛地跪倒在地，声音因极度恐惧而尖锐，“妾身从未听过什么‘希音’！这定是有人栽赃陷害！求王爷明察！”
胤禛死死盯着她，仿佛要将她从里到外彻底看穿。他心中的怀疑和猜忌此刻已然达到了顶峰！所有的疑点——前明宫笺、违和私印、陈家老仆的赃物、以及此刻刺客临死前的嘶吼——全都串联起来，指向一个让他不寒而栗的结论！
但他没有立刻发作。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立刻掐死这个女人的冲动，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从今日起，没有我的命令，你半步不得离开这间屋子！任何人不得探视！”
他猛地转身，对苏培盛厉声道：“加派人手！给本王把她看死了！若再出半点纰漏，你们全都提头来见！”
说完，他拂袖而去，再未多看陈希一眼。
房门被重重关上，落锁的声音清晰可闻。窗外，守卫的数量增加了数倍，火把将院子照得如同白昼。
陈希瘫软在地，浑身冰冷，止不住地颤抖。
蝉未鸣，杀局已至。
八阿哥的这一手，根本不是监视，而是绝杀！
她该怎么办？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妆台上那面冰冷的铜镜。
下一次月圆，还要等多久？
她还能等到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