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穿：三千世界 第61章 清穿46

銮驾抵达江宁城时，正值江南莺飞草长的暮春时节。运河两岸垂柳如烟，桃李纷繁，画舫笙歌，市井繁华，与北方景致大不相同。江宁织造曹寅虽已获罪，但其家族经营多年的织造府依旧气派非凡，被精心打理作为康熙南巡驻跸的主要行宫之一。

皇驾入城，万民跪迎，盛况空前。然而在这片歌舞升平之下，陈希却敏锐地感觉到一种不同于北方的、粘稠而精致的暗流。江南官场盘根错节，士林清议影响巨大，更是八阿哥胤禩经营已久、势力深厚之地。

果然，入驻织造府的当夜，胤禛的脸色就比往日更加冷峻。他从康熙的接风宴上回来，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眼神却清明锐利。

“曹家虽倒，余威犹在。江南这些官员，个个都是人精。”他难得地在陈希面前流露出些许情绪，语气带着嘲讽，“表面上一团和气，背地里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

陈希为他斟上一杯醒酒茶，轻声问：“王爷可是遇到了烦难？”

胤禛瞥了她一眼，并未详说，只淡淡道：“老八在这里，如鱼得水。今日宴上，不少官员对他推崇备至，俨然以他马首是瞻。”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摇床中的弘曕身上，“明日皇阿玛欲巡视江宁织造机房，并召见江南士子代表。你……带着弘曕随驾吧。”

陈希心中一惊。巡视织造机房已是人多眼杂，还要召见士子？让弘曕出现在那种场合？

“王爷，士子清流，最重礼法规矩，亦不乏对怪力乱神之说嗤之以鼻者。弘曕年幼，妾身恐……”她试图婉拒。

“正因如此，才更要去。”胤禛打断她，眼中闪过一丝算计，“让那些自命清高的读书人亲眼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天家气象’，什么是‘生而不凡’。堵住他们的嘴，比什么都强。”

陈希心下冰凉。胤禛这是要借江南士林之口，将弘曕的“祥瑞”之名坐实，并传播出去！这无疑是将弘曕置于风口浪尖，也将她推到了台前。

次日，江宁织造机房内机杼声声，秩序井然。康熙皇帝在皇子重臣的簇拥下缓步巡视，不时询问几句。陈希抱着弘曕，跟在女眷队伍的末尾，低眉顺眼，尽量降低存在感。

弘曕似乎对周围嘈杂的环境有些不适，小脑袋埋在陈希怀里，不太愿意抬头。陈希能感觉到他周身那微弱的安宁力场有些紊乱，显然此地过于浓郁的人气和织机的喧嚣干扰了他。

巡视完毕，康熙在织造府正厅召见早已等候在此的十几位江南士子代表。这些士子多是青年才俊，举止有度，但眼神中不难看出对天威的敬畏和对这次觐见的重视。

康熙勉励了几句勤学修德、报效朝廷的话，气氛还算融洽。然而，就在觐见即将结束时，一名站在后排、面容清瘦、眼神略带激愤的年轻士子，忽然上前一步，躬身朗声道：“学生冒死进言！今圣天子在位，海晏河清，本当垂拱而治，重人事，修德政。然近日江南民间多有流言，妄议宫闱，谈及‘异相’、‘祥瑞’，此等怪力乱神之说，实非国家之福，恐惑乱民心，有损圣德！望陛下明察，止此流言，以正视听！”

此言一出，满堂皆静！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投向了抱着孩子的陈希！这话虽未点名，但矛头直指弘曕！

康熙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目光平静地扫过那名士子，又掠过脸色难看的胤禛，最后在陈希和弘曕身上停留了一瞬，看不出喜怒。

胤禛正要开口驳斥，康熙却摆了摆手，淡淡道：“子不语怪力乱神。然天地之大，无奇不有。朕观此子，”他指了指弘曕，“眼神清亮，相貌端正，有何不可？民间流言，止于智者。卿等读圣贤书，当明辨是非，何必人云亦云？”

皇帝轻描淡写，既维护了皇孙，又敲打了士子，将一场风波化解于无形。那士子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讷讷不敢再言。

陈希却惊出了一身冷汗。她认得那名士子，昨日随胤禛归来时，曾在行宫外远远瞥见此人与八阿哥府上的清客相谈甚欢！这绝非巧合！定是八阿哥指使，故意在康熙和江南士子面前发难，既要打压弘曕的名声，也是试探康熙的态度！

觐见结束后，回到住处，陈希的心久久不能平静。八阿哥在江南的势力果然无孔不入，手段也更加阴险。今日虽被康熙挡回，但难保没有下一次。

是夜，陈希心烦意乱，难以入眠。她抱着弘曕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江南朦胧的月色和远处秦淮河上隐约的灯火。水汽氤氲，与北方的干燥凛冽截然不同。

她尝试着凝神静气，感受这江南水乡的气息。忽然，她怀中的弘曕动了动，发出细微的哼唧声。陈希低头，只见弘曕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那双异色的瞳孔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幽深，正静静地望着窗外秦淮河的方向。

更令陈希惊讶的是，她感觉到弘曕周身那股原本因白日喧嚣而紊乱的力场，此刻在江南湿润的夜气和隐约的水流声中，竟慢慢平复下来，甚至比在泰山时更加柔和、更加绵长，如同与这江南水乡的韵律悄然合为一体。

一丝明悟掠过陈希心头。弘曕的能力，或许并非只与山岳之灵相关，而是能与不同的自然环境和气息产生共鸣？北方之雄浑，南方之婉约，皆可滋养他？

就在这时，她袖中的铜镜忽然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温热感。她心中一动，取出铜镜。镜面在月光下并无异象，但那丝温热却持续不断，仿佛在提醒着她什么。

她犹豫了一下，将一丝精神力探入镜中。没有试图窥探未来，只是单纯地感受镜子的反馈。

模糊间，她仿佛“听”到了水流的声音，比窗外的秦淮河更加清晰、更加急促，其中还夹杂着……木头断裂的声响和惊慌的呼喊？

这感觉一闪而逝，镜面恢复冰冷。

陈希的心却猛地提了起来！水？木头断裂？惊慌呼喊？这是预示吗？预示着什么与水有关的危险？是在这江宁地界？与她们有关吗？

联想到白日士子的发难，八阿哥的虎视眈眈，以及这江南水网密布的环境……一个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

难道……八阿哥打算在水上做文章？

她立刻将此事暗暗记下，决定明日无论如何要提醒胤禛，加强水上活动的戒备，尤其是如果康熙有游秦淮河的打算。

然而，她并不知道，一场针对她和弘曕的、更加隐秘和恶毒的阴谋，早已借着这江南的温软水汽，悄然张开了网罗。目标，并非游船，而是她们每日饮用的水。

八阿哥府上那位存在感极低的侍妾院里，一个面容普通、毫不起眼的嬷嬷，正将一小包无色无味的粉末，悄悄抖入了送往织造府雍亲王院落日常用水的水缸中。那粉末入水即化，无踪无迹。

嬷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低声喃喃了一句江南土语，似咒非咒：

“温香软水，最是蚀骨……让小阿哥好好尝尝这江南的‘滋味’吧……”

江宁夜，深了。

暗流，在水下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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