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穿：三千世界 第44章 清穿29

弘曕的百日宴，在一种微妙的气氛中如期而至。

胤禛并未大操大办，只下了帖子请了几位近支宗亲过府一聚，宴设在内院小花厅，规模小而私密。这既是年家倒台后的谨慎，也透着他此刻不愿过分张扬的心境。

陈希早早便开始准备。她为弘曕精心挑选了一件正红色绣金线蝠纹的百家衣，寓意吉祥。自己则穿了一身藕荷色绣缠枝玉兰的旗装，淡雅而不失格调，首饰也只拣了素雅的珍珠点缀，力求给人留下一个沉静温婉、与世无争的印象。

她知道，今日来的宗亲中，定然有各方眼线。她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放大解读。

宴席开始前，胤禛先来看了一眼弘曕。孩子穿着大红衣裳，更衬得肌肤雪白，那双异瞳在灯光下安静地转动，不哭不闹，反而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沉静，看着竟有几分宝相庄严。

胤禛目光复杂地看了良久，最终只淡淡道：“今日安分些，勿要出差错。”

陈希垂首应下：“妾身明白。”

宴席间，气氛看似和乐，实则暗藏机锋。几位宗亲福晋围着弘曕，嘴上说着吉祥话，眼神却都忍不住往那双眼睛上瞟，惊讶、好奇、畏惧兼而有之。

“哟，这小阿哥的眼睛真是……真是独特非凡啊！”一位贝子夫人掩口笑道，语气却有些发虚。

“是啊是啊，瞧着就透着股聪明劲儿，将来必有大造化！”另一位郡王福晋连忙接话，笑容略显僵硬。

陈希只微笑着应酬，将弘曕抱得紧了些，巧妙地避开过多探究的目光。她能感觉到胤禛坐在主位上，虽在与男宾交谈，但注意力始终有一部分留在这边。

酒过三巡，时机差不多时，陈希对身旁的刘医女使了个眼色。

刘医女会意，上前一步，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附近几位福晋听到：“格格，小阿哥似是困了，有些闹觉，可否让乳母先抱下去歇息片刻？”

陈希点头允了。

乳母上前接过弘曕。就在转身之际，弘曕不知是被打扰了还是怎的，忽然扁嘴小声哼唧起来，那双异色的瞳孔里漾起水光，显得委屈又可怜。

一位与德妃母家有些远亲关系的老夫人见状，多了一句嘴：“小孩子家，离了娘亲是要闹的。说起来，德妃娘娘前儿个还念叨呢，说雍亲王得了这么个宝贝阿哥，也不抱进宫去给她瞧瞧，让她老人家也沾沾喜气。”

这话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场面瞬间安静了一瞬。

所有人的目光，或明或暗地投向了胤禛和陈希。

胤禛端着酒杯的手顿了顿，面上看不出喜怒。

陈希心中一动，知道机会来了。她立刻起身，朝着皇宫方向微微福礼，声音柔顺却清晰：“德妃娘娘慈爱，是弘曕的福气。只是孩子年幼，体弱易惊，妾身唯恐他不懂规矩，冲撞了娘娘圣驾，故而不敢贸然带入宫。若能得娘娘懿旨宣召，妾身定当日日焚香祷告，祈求娘娘福寿安康，再携子入宫叩谢慈恩。”她语气恳切，将一个谨慎守礼、又渴望得到婆婆认可的侧室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这番话既抬高了德妃，表达了恭敬，又将“入宫”的主动权完全推给了德妃和宫规，丝毫不显急切，反而显得懂事守分寸。

那位老夫人闻言，连连点头：“是个知礼的孩子。”

胤禛瞥了陈希一眼，眼神深邃，未置可否，只淡淡道：“皇额娘喜欢清静，此事日后再说。”便将话题岔了下去。

陈希顺从地坐下，手心却微微出汗。她知道，种子已经播下。这番话很快就会通过不同渠道传入德妃耳中。一个“体弱易惊”、“独特非凡”却又“知礼懂事”的皇孙形象，应当能勾起那位深宫老人一些好奇和怜惜之情。只要德妃有一丝松动，流露出想见的意思，康熙那边或许就会有不同的考量。毕竟，德妃的意见，康熙多少是会听一些的。

宴席结束后，送走宾客，胤禛将陈希叫到书房。

“今日为何提起德妃娘娘？”他直接问道，目光如炬。

陈希早已准备好说辞，她垂下眼，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委屈和后怕：“王爷明鉴，今日席间各位福晋的眼神……妾身实在是害怕。弘曕这般模样，妾身唯恐日后……重蹈荣妃覆辙。德妃娘娘是王爷生母，若能得她老人家些许怜爱，或许……或许能成为弘曕的一分护佑。妾身愚钝，只知母子连心，若有不当之处，求王爷责罚。”她再次将动机归结于一个母亲的恐惧和寻求庇护的本能。

胤禛沉默地看着她，良久，才道：“宫中之事，复杂远胜王府十倍。德妃娘娘也并非寻常老妪。你的心思，本王明白，但切勿自作聪明，引火烧身。”

“是，妾身谨记王爷教诲。”陈希恭顺应答。

胤禛挥挥手让她退下，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陈希的话，确实触动了他的一处心思。如今八阿哥势头正劲，皇阿玛态度暧昧，他确实需要更多的筹码和依仗。德妃……或许真是一步可用的棋。只是，该如何用，还需仔细斟酌。

数日后，德妃宫中。

一位心腹老嬷嬷正一边为德妃捶腿，一边闲话：“……雍亲王府上那位陈格格，瞧着倒是个本分人儿。听说小阿哥百日宴上，乖觉得很，就是胆子小，怕生人。陈格格也是谨慎，说怕孩子惊了娘娘，不敢擅自带入宫来请安呢。”

德妃闭目养神，闻言缓缓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兴味：“哦？就是那个生了异瞳孩子的格格？老四倒是把她藏得紧。听说那孩子眼睛生得极特别？”

“可不是么！听说一黑一蓝，清亮得跟宝石似的，见过的人都说从未见过这般奇相。”嬷嬷笑道，“都说是大福之兆呢。陈格格也是，太过小心了，娘娘您最是慈和，若能见着小阿哥，喜欢还来不及，怎会怪罪。”

德妃沉吟片刻，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的、看不出情绪的笑意：“是啊，老四的子嗣单薄，能得此佳儿，是喜事。说起来，本宫也有些日子没见着老四了。去，传话给雍亲王，让他得空，带着孩子进宫来给本宫瞧瞧。也让他福晋和侧福晋们都来，热闹热闹。”

“嗻。”嬷嬷心领神会地退下。

德妃的目光望向窗外，深邃难测。她对那异瞳孩子确有几分好奇，但更多的，是想借此机会，看看老四如今的情形，看看那个能生下如此特别孩子的陈氏，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在这深宫之中，多一点了解，便多一分主动权。

消息传到雍亲王府，胤禛看着德妃宫中来人的背影，眼神晦暗不明。

陈希得知后，心中稍安，第一步成了。但紧接着便是更大的紧张——入宫面见德妃，乃至可能遇见康熙，这才是真正的龙潭虎穴！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八阿哥胤禩府上。

一位幕僚低声禀报：“……德妃娘娘召雍亲王携子入宫觐见。”

胤禩正在临帖，笔下“仁”字写得圆融通达。他闻言，笔尖都未顿一下，只温和笑道：“母子天伦，寻常相聚，好事。”他放下笔，拿起另一张纸，“听闻皇阿玛近日偶感风寒，咳嗽不止。我府上恰有些上好的川贝和秋梨，最是润肺止咳。你去备一份，稍后我亲自送进宫去，给皇阿玛请安。”

幕僚心领神会，躬身退下。

胤禩看着新铺开的宣纸，嘴角依旧含着那抹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眼神却渐渐冷却。

老四，你想借孩子和德妃娘娘翻身？

那也得看……皇阿玛有没有那个心情看你的“祥瑞”了。

螳螂捕蝉，黄雀振翅。

风云，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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