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穿：三千世界 第100章 清穿85

铜镜中那关乎天象的碎片低语，如同鬼魅般萦绕在陈希心头，驱之不散。她不敢再轻易尝试沟通镜中那更深层的力量，唯恐引动更多无法理解、无法承受的“天机”。日子仿佛又回到了小心翼翼、循规蹈矩的轨道，只是这份平静之下，隐藏着更深的惊涛骇浪。

弘曕依旧跟着顾慎学习，进度不疾不徐，心性愈发沉静。那“枯荷逢春”带来的短暂关注，在胤禛有意无意的淡化下，也渐渐平息，只成为王府众多轶事中不甚起眼的一桩。陈希则更加专注于引导弘曕“守拙”，甚至偶尔会刻意让他在外人面前显得比实际更为“懵懂”几分。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那夜镜中“星轨偏移”、“紫气南移”的谶语，仿佛并非虚言，很快便以一种间接却不容忽视的方式，映照进了现实。

时近康熙万寿节，宫中筹备庆典，诸皇子皆需献礼以表孝心。胤禛素来不喜浮华，准备的贺礼多是些寓意吉祥、做工精巧却不显奢靡的器物，或是亲自誊抄的佛经。今年亦不例外，他命人寻来一块天然形成“寿”字纹理的奇石，又附上一部高僧加持过的贝叶经，算是中规中矩。

谁知就在万寿节前几日，钦天监突然呈上密奏，言及近来观测天象，见“帝星”之侧“辅弼”星光华渐稳，而南方“朱雀”星宿似有异动，光色氤氲，主“火德”或“文华”之象，恰与圣主文治武功、万寿无疆之瑞相应。奏折中虽未明指任何具体人事，但“辅弼”之星与六阿哥弘曕的关联，早已在京中高层心照不宣。此番天象再提“辅弼”，且与南方“朱雀”异动并论，其意味便显得格外微妙。

这消息不知如何泄露了出来，虽未在朝堂公开议论，却在宗室勋贵的小圈子里引起了不小的波澜。联想到此前雍亲王府“枯荷逢春”的异事，许多人不禁暗自揣测，这“朱雀”之应，是否也落在了那位日渐“不同”的六阿哥身上？

此等关乎天象、隐隐指向皇孙的言论，自然第一时间传到了康熙耳中。万寿节当日，诸皇子、皇孙依序向康熙拜寿献礼。轮到雍亲王一脉时，胤禛领着福晋、世子弘晖及被乳母抱着的弘曕上前行礼。

康熙心情颇佳，受了胤禛的礼，目光在奇石与贝叶经上掠过，含笑点了点头，惯例勉励了几句。然而，当他的视线落到安安静静待在乳母怀中、穿着一身喜庆红色小袍子的弘曕身上时，却微微停顿了一下。

“弘曕近来可好？瞧着倒是精神了些。”康熙语气温和，如同寻常祖父关心孙儿。

胤禛心头一紧，面上不动声色：“劳皇阿玛挂心，弘曕一直用心调养，身子比往年结实了些。”

康熙“嗯”了一声，并未深究，却忽然对随侍在侧的梁九功道：“去将朕库房里那对‘青玉雕朱雀衔芝’的镇纸取来。”

梁九功连忙应声而去。不多时，便捧着一个紫檀木盒回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对玉质莹润、雕工精湛的青玉镇纸，雕刻的正是振翅欲飞的朱雀神鸟，口中衔着一株灵芝，寓意祥瑞长寿。

“这对镇纸，赏给弘曕吧。”康熙淡淡道，“愿他如这朱雀，身康体健，灵慧长春。”

此言一出，满殿皆静！

在刚刚传出“朱雀”星宿异动的天象之后，皇上亲赐带有“朱雀”纹样的御用之物给六阿哥弘曕！这其中的意味，足以让所有知晓内情的人浮想联翩！这看似是祖父对孙儿的赏赐，落在政客眼中，却无疑是一个极其敏感、引人无限遐想的信号！

胤禛立刻领着懵懂的弘曕叩首谢恩，心中却是警铃大作。皇阿玛此举，是单纯的巧合，还是有意为之？是对弘曕“祥瑞”之名的顺势认可，还是借机在试探什么，或者在……平衡什么？

陈希随侍在女眷席中，远远看到这一幕，手心的冷汗瞬间浸湿了绢帕。她脑海中瞬间闪过铜镜中那“应在朱雀”的碎片低语！皇上的赏赐，竟与镜中预示如此契合！这究竟是福是祸？

接下来的宴席，陈希食不知味。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或明或暗的打量目光，那些目光中充满了探究、审视、羡慕，乃至深深的忌惮。弘曕，在无知无觉中，再次被推到了众人视线的焦点，而这一次，是因为那虚无缥缈却又重若千钧的——天意。

宴席散后，回到雍亲王府。那对青玉朱雀镇纸被小心翼翼地供在了东偏院的书房。胤禛屏退众人，独自在书房内对着那对镇纸沉默了许久。

陈希安顿好弘曕，前来回话时，只见胤禛负手立于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

“皇阿玛今日之举，你怎么看？”胤禛没有回头，声音低沉。

陈希心念电转，斟酌着词句：“皇上厚爱，赏赐弘曕，是弘曕的福气。只是……这天象之说，虚无缥缈，妾身只怕弘曕年幼，承受不起如此隆恩，反招来无妄之灾。”她将担忧引向“隆恩”与“灾祸”，避开了对天象本身的解读。

胤禛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看向她：“福气？灾祸？有时候，这两者本就是一体的两面。”他走到书案前，拿起一只朱雀镇纸，冰凉的玉石在他掌心泛着幽光，“老八那边，还有宫里那位……恐怕今晚是睡不着了。”

他将镇纸放回原处，语气带着一丝冷嘲与决绝：“既然躲不过，那便只能迎上去。从今日起，弘曕的安危，是王府第一要务。你……明白该怎么做。”

“妾身明白。”陈希垂首应下，心中却是一片冰凉。胤禛的态度已然明确，弘曕这面由“祥瑞”和“天意”铸成的盾牌，已然举起，同时也成了最醒目的靶子。

星移影动，天意难测。

那夜铜镜窥见的一线天机，正以她无法预料的方式，缓缓照进现实，将她和弘曕更深地卷入帝国命运的巨大旋涡之中。

前路，是更加莫测的吉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