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春的暖意开始消融北国最后一丝残雪,南京城内的暗流与北疆的肃杀交织成建文二年伊始的独特基调时,一项足以重新定义帝国疆域内“距离”与“时间”概念的宏大工程,迎来了其战略拼图中至关重要的一块。当朱允炆以帝王心术敲打着南京城内的桀骜人质,以铁腕政策镇压着江南水乡的抵抗涟漪时,他手中那柄名为“信息”的无形利剑,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与精度,向着帝国北方的心脏地带——直面潜在风暴源的蓟镇前线,悍然延伸。
南京城外,钟山主峰。凛冽的山风掠过刚刚竣工不久、高达十丈的“千里烽火”系统中继塔楼,吹得塔顶观测台上值守哨兵的衣袂猎猎作响。
这座塔楼,已非数月前朱允炆亲临视察初代原型机时的简陋模样。其主体由坚固的青砖和水泥(得益于百里弘主持的工坊已能小批量稳定生产)砌成,呈八角形,巍然耸立,如同刺破苍穹的巨剑。塔顶并非简单的烽火台,而是一个经过精密设计的复杂平台。
平台中央,矗立着数面巨大的、以精钢为框架、镶嵌着特制透明琉璃(格物院玻璃窑的副产品,纯净度远胜当下普通琉璃)的聚光装置,其下连接着复杂的铰链和齿轮组,可以由塔内的人员精确调节角度。平台四周,则竖立着数根高杆,悬挂着不同颜色和形状的巨大信号旗,以及可在夜间使用的、能组合出复杂信号的彩色灯组。
这已不仅仅是传递简单警讯的烽火,而是一个集光学、几何学、信号编码学于大成的、超越时代的通讯枢纽。它能够通过灯光的明灭节奏、角度变化、旗帜的组合,传递远比“有敌情”、“无敌情”复杂得多的标准化信息——诸如敌军大致数量、兵种、动向、乃至后方发出的具体指令。
此刻,塔楼底层机房内,气氛严肃。总工程师(一位被墨家巨子发掘、精通光学与机械的格物院天才)正亲自坐镇,向皇帝派来的验收特使(由徐辉祖亲自担任)讲解最终测试流程。
“魏国公,此塔乃南京至济南,乃至延伸至北方主干线的核心枢纽。今日测试,将由宫中直接发出加密指令,经由紫金山中继站传至本塔,再由本塔转发至五十里外的预设接收点。若往返确认无误,则此段线路,便可宣告正式投入使用!”总工程师语气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与自豪。
徐辉祖面色沉静,但眼中亦闪烁着光芒。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条“信息高速公路”的建成,对于即将可能到来的北方战事意味着什么。他点了点头:“开始吧。”
命令下达,塔内经过严格培训的操作员立刻各就各位。有人登上顶层,调整聚光镜角度,对准北方;有人在机房内,根据刚刚接收到的、从皇宫通过初级线路传来的闪烁灯光信号,快速译码;还有人准备好发出确认信号的灯组与旗帜。
整个过程,高效、精准、沉默。没有驿马奔驰的烟尘,没有信使疲惫的身影,只有光线在塔楼与远方之间无声而迅疾地穿梭。
约莫一刻钟后,负责接收确认信号的哨兵高声报告:“信号已接收!确认码无误!接收点反馈信号已发出!”
几乎是同时,机房内译码员也喊道:“收到接收点确认信号!信息完整,传递成功!”
从宫中发出指令,到数百里外的预定地点接收并传回确认信号,整个过程,耗时不到半个时辰!这速度,足以让任何依靠驿马传递的“六百里加急”望尘莫及。
徐辉祖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他拍了拍总工程师的肩膀:“辛苦了!陛下闻此佳讯,必感欣慰!即刻将此结果,以……就以‘千里烽火’系统,密报陛下!”
测试成功的密报,以这套系统本身,被第一时间送回了乾清宫。
朱允炆看着手中那份墨迹未干、却代表着帝国通讯能力实现质的飞跃的报告,脸上露出了掌控一切的深沉笑容。他走到北疆地图前,目光落在已然标注出的、从南京延伸至济南,并即将继续向北通往德州、沧州,最终指向蓟镇的那条粗壮红线上。
“传朕旨意。”他沉声对王钺道,“自即日起,‘千里烽火’系统济南段,正式并入帝国紧急通讯网络。所有边境军情、藩王动向、重大灾异,必须优先通过此系统传递!驿马系统转为辅助与备用!”
这道命令,看似简单,实则意义非凡。它意味着,帝国最重要、最紧急的信息传递权,被牢牢掌控在了皇帝直接指挥的、高效且保密的新型通讯体系中。地方官员、边镇将领,乃至潜在的藩王,再想通过控制或影响传统驿站来延迟、篡改、封锁信息,将变得极其困难。
信息传递的速度和保真度,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权力。朱允炆此举,正是在确立一种凌驾于所有旧有信息渠道之上的——“信息霸权”。
“通知总参谋部,”朱允炆继续下令,“以此系统为依托,重新制定北方边防的预警与反应机制。要求蓟镇、宣府、大同等地,每日定时通过烽火系统汇报军情,遇有异常,即刻上报,不得有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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