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南京京营的整训在勋贵们的软抵抗与新政官员的强力推进下艰难前行时,西苑,那片被划为军事禁区的区域,却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景象。这里没有阳奉阴违,没有推诿扯皮,只有如同精密齿轮般咬合运转的严格秩序,以及一种近乎虔诚的、对强军信念的追求。这里,就是“大明皇家军事学院”,帝国未来军官的摇篮,也是朱允炆军事改革最核心、最不受外界干扰的实验田。
寒冬的凌晨,寅时末(约清晨5点),天色依旧墨黑,凛冽的寒风如同刀子般刮过西苑的校场。
“呜——呜——呜——”
低沉而穿透力极强的牛角号声,如同惊雷,骤然划破黎明前的死寂,也惊醒了所有沉睡中的学员。
几乎没有片刻迟疑,各个营房内瞬间爆发出密集的声响——穿衣、套靴、整理床铺(要求是被褥叠成见棱见角的方块,这是内务条例的死命令)。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第一批学员已经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出营房,在各自指定的集结区域快速列队。
盛庸,这位原本历史上应在山东展现出防守才华的将领,如今作为第一期学员中的佼佼者,已然成为了一名学员队长。他面容沉静,眼神锐利,迅速清点着自己小队的人数,低声催促着动作稍慢的同袍。
“快!快!快!号声就是命令!”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另一个引人注目的学员是铁铉。他年纪稍长,身上还带着些许文官的沉稳气质,但眼神中已融入了军人的坚毅。他整理装备的动作一丝不苟,虽然体能并非最强,但其冷静和条理性,使他同样在学员中拥有威望。
整个集结过程,除了脚步声、喘息声和军官短促的口令声,再无其他杂音。没有人抱怨,没有人交头接耳,一种无形的纪律已然渗透进这些年轻人的骨髓。
全员列队完毕,时间仅仅过去了一刻钟。
总教官(由徐辉祖亲自兼任,日常事务由一名从边军抽调来的悍将负责)如同铁塔般矗立在点将台上,目光如电,扫过下方一张张年轻而紧绷的脸庞。
“绕校场,十五圈!开始!”
没有多余的废话,命令直接下达。
沉重的脚步声再次响起,如同沉闷的战鼓。学员们以小队为单位,开始迎着刺骨的寒风奔跑。校场极大,一圈下来不下三里,十五圈,是对体能和意志的双重考验。
最初几圈,队伍还保持着严整。但随着圈数增加,体力迅速消耗,寒风吸入肺中如同刀割,双腿如同灌铅。有人开始面色发白,呼吸急促,脚步踉跄。
“坚持住!调整呼吸!想想你们为什么来这里!”盛庸在自己小队侧旁奔跑,不时发出低吼鼓励,同时密切关注着队员的状态。
铁铉则紧咬着牙关,额头青筋暴露,汗水刚渗出就被冻成冰碴,但他一步未停,眼神死死盯着前方。
这就是军校日课的第一项——拂晓体能。目的不仅仅是锻炼体魄,更是要磨掉这些年轻人身上可能存在的娇气、惰性,锤炼出军人最基础的品质——坚韧不拔的意志和绝对服从的纪律。在这里,没有勋贵子弟与寒门学子之分,只有合格与不合格的学员。
当最后一圈跑完,天际才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许多学员几乎瘫倒在地,但立刻就被军官厉声喝起:“活动!慢走!不想明天爬不起来就都给我动起来!”
**在极限边缘挣扎,精神在困倦与坚持中淬炼。铁血军校的第一缕烙印,便在每日这黎明前的黑暗中,深深打入每个学员的灵魂。
辰时(上午7-9点),经过简单的洗漱和早餐(伙食标准远超京营,保证营养),学员们被带入明亮的讲堂。
这里的课程,与传统儒学私塾或国子监截然不同。墙壁上悬挂着巨大的地图(包括大明疆域图、北方边防图乃至粗略的万国舆地图),讲台上摆放着沙盘、算盘、规尺等物。
第一堂课,往往是“兵法与战史”。授课者并非皓首穷经的老儒,而是像徐辉祖、平安这样有着丰富实战经验的将领,甚至有时,朱允炆会亲自前来,以“太祖梦授”之名,讲述一些超越时代的战术思想和经典战例。
今日,是由一位从总参谋部抽调来的、精通舆图的参谋官员授课,主题是“地理与用兵”。
“为将者,不知天文,不识地理,乃庸才也!”教官指着地图,“山川之险,河流之利,道路之通塞,气候之变化,皆关乎战局胜负!譬如北伐,若不知塞外水源分布,大军便有倾覆之危!”
他详细讲解着北方边境的地形地貌,河流走向,关隘险要,并结合历史上北伐成功与失败的案例,分析地理因素的决定性作用。学员们听得聚精会神,不时在自备的笔记本上快速记录。这种将理论与实践紧密结合的教学方式,让他们感到新奇而实用。
接下来是“算学与后勤”。这门课由户部或格物院派来的精通算数者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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