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建文大帝 第42章 沙盘推演，雏鹰试翼

西苑，皇家军事学院。

与演武场上的尘土飞扬和口号震天不同，学院深处那座新建的“韬略堂”内，此刻却弥漫着一种截然不同的、近乎凝滞的紧张气氛。这座大厅宽敞明亮，四壁悬挂着巨大的《大明寰宇全图》、《九边防御详图》以及各式兵要地志图。而大厅中央，最引人注目的，则是一座占据了大半个厅堂面积、制作极其精良的巨型沙盘。

沙盘以黄河中下游及华北平原为核心，山川起伏，河流蜿蜒，城池、关隘、道路、森林，皆按比例尺微缩呈现，栩栩如生。不同颜色的小旗代表着敌我双方的力量部署。这便是朱允炆授意格物院与将作监，根据现有地理资料和侦察情报，耗费数月之功制成的教学与推演工具。今日，它将迎来第一场真正意义上的实战检验。

沙盘两侧，分列着两支队伍。左侧，是以第一期优秀毕业生为主的“红军”参谋组，为首者正是以沉稳和战略眼光初露头角而被徐辉祖看重的盛庸，以及以防守策划见长的铁铉。他们代表着学院灌输的新式军事思想，崇尚数据、后勤、火力与协同。右侧，则是以平安及其麾下几名经验丰富的旧部将领组成的“蓝军”指挥组，他们信奉的是传统的骑兵机动、将领勇武和战场直觉。

朱允炆端坐于北面特意设置的高台御座上，徐辉祖、以及几位被邀请观摩的兵部官员和宿将陪侍在侧。皇帝今日一身常服，神情专注，目光在沙盘和两侧将领之间巡弋。这是一场他期待已久的较量，不仅是检验学员成果，更是新旧军事思想的一次正面碰撞。

总参谋长徐辉祖担任裁判官，他肃立沙盘前，宣布推演想定：“此次推演，背景设定为北伐。红军，代表朝廷新军主力，兵力八万，其中燧发枪兵六成，骑兵两成，炮兵一成，辅兵一成，后勤依托漕运，已前出至德州一线。蓝军，代表北元与叛藩联军，以精锐骑兵为主，兵力十万，机动性强，熟悉地形，但火器落后，后勤依赖劫掠。”

“推演目标：红军需在六十日内，击溃蓝军主力，攻克北平。蓝军目标：迟滞、消耗红军，寻机歼灭其一部，或迫使红军退兵。”

“规则：每半个时辰代表现实一日。双方根据情报、地形、天候（由裁判组随机设定）做出决策，裁判组根据规则裁定战果。”

“推演开始！”

随着徐辉祖一声令下，沙盘两侧的气氛瞬间绷紧。

平安几乎不假思索，代表蓝军做出了第一个决策：“传令！前军一万精骑，自河间府出击，绕过红军正面，袭击其漕运粮道！中军主力向霸州移动，诱敌深入！” 这是典型的游牧战术，发挥骑兵机动优势，避实击虚，打击对方软肋。

沙盘上，代表蓝军骑兵的蓝色小旗迅速向代表漕运线的红色虚线扑去。

红军这边，盛庸和铁铉并未慌乱。他们面前摆放着厚厚的资料册，包括沿途地形坡度、河流渡口承载力、预计粮草消耗表、以及不同天气下的行军速度修正系数。

“蓝军骑兵来袭，预计三日后抵达景州附近漕河段。”负责情报判读的学员迅速报告。

“景州段河道狭窄，两岸有丘陵，利于设伏。”铁铉指着沙盘上一处地形。

“我军护粮队有燧发枪兵一营，配备轻型野战炮三门。若依托地形构筑简易工事，足以抵御万骑冲击。”盛庸沉吟道，“但为保万全，可令驻守沧州的机动步兵旅向景州靠拢，形成夹击之势。同时，主力不必理会蓝军诱敌，按原计划，步步为营，向保定推进，以炮兵和燧发枪阵为核心，构筑野战防御体系，逼蓝军主力与我决战。”

他的决策清晰而冷静，基于对后勤线的周密保护和以不变应万变的阵地推进战术，充分发挥己方的火力优势。

平安接到红军应对方案后，嗤笑一声：“龟缩不前？想靠两条腿和烧火棍步步为营？传令！袭击粮道骑兵，若遇阻击，不必强攻，分散袭扰，焚毁沿途村庄，破坏农田，我看他们能带多少粮食进军！”

沙盘上，蓝军骑兵化整为零，如同蝗虫般开始肆虐红军后方。

“蓝军采用焦土战术，袭扰我方后勤区域。”红军参谋组立刻收到裁判组判定。

“预料之中。”盛庸面色不变，“已令沿途州县坚壁清野，重要物资已提前转移。我军携带有二十日份野战口粮，后续补给由武装漕船队分段护送。计算显示，后勤压力在可控范围内。继续按计划推进。”

推演在紧张地进行。平安不断指挥蓝军利用骑兵速度，迂回、佯动、试探，试图找到红军阵线的薄弱点。他经验老到，几次佯攻几乎骗过了红军的侦察判定。但红军参谋组始终保持着惊人的冷静，他们不断在地图上进行测量和计算，通过“烽火系统”（推演中模拟）传递信息，调整部署。他们的阵型始终严密，如同一个缓慢移动的刺猬，让蓝军骑兵无处下口。

“第十三日，天气：大雨。”徐辉祖宣布了新的变量。

平安眼睛一亮：“好机会！大雨滂沱，火器必受影响！传令主力骑兵，趁雨夜，突袭红军左翼营地！”

沙盘上，代表蓝军主力的旗帜猛然扑向红军侧翼。

然而，红军参谋组似乎早有准备。

“大雨天气，燧发枪击发成功率下降三成，炮兵移动困难。”铁铉看着数据表，“但已令工兵提前加固营寨，挖掘排水沟，设置拒马、铁蒺藜。左翼营地特意选择了高地，并加强了哨戒和潜伏哨。蓝军若来袭，必先遭埋伏的散兵线燧发枪齐射，接近营地时将面对密集的霰弹和预设障碍。”

结果裁定：蓝军夜袭遭遇顽强抵抗，损失惨重，未能突破营地，被迫撤退。

平安的脸色有些难看了。他赖以成名的勇猛突袭，在对方严密的防御体系和预案面前，竟显得如此无力。

推演进入中期，红军主力已推进至保定附近，与蓝军主力隔着白沟河对峙。平安试图半渡而击，但红军工兵在炮兵掩护下，以惊人的效率架设了浮桥，步兵方阵稳如泰山地渡过河流。

“第二十五日，蓝军一部试图绕道紫荆关，攻击红军侧后。”裁判组通报。

这一次，红军参谋组出现了小小的分歧。铁铉主张分兵堵截，确保侧翼安全。而盛庸则盯着沙盘，目光锐利：“紫荆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蓝军此举，很可能是佯动，意在吸引我分兵，其主力很可能集结于固安一带，企图趁我分兵之际，强渡卢沟桥，直扑我兵力相对薄弱的右翼！计算显示，若我分兵超过五千，右翼防线存在被突破风险。”

他力排众议：“不予理会紫荆关方向之敌！令右翼部队加强戒备，纵深配置火力。主力前出，做出强攻固安姿态，逼蓝军主力与我决战！”

这是一个大胆的决策，充满了风险。观摩的宿将们纷纷交头接耳，认为盛庸过于冒险。

然而，后续的推演证明了盛庸的判断。蓝军主力果然在固安，所谓的紫荆关迂回只是障眼法。红军主力前压，迫使蓝军仓促应战。在预设的野战阵地上，红军的燧发枪轮射和“雷神炮”的轰击，给冲锋的蓝军骑兵造成了毁灭性打击。尽管平安指挥骑兵拼死冲击，甚至一度突破了前沿阵地，但在红军预备队的反冲击和侧翼火力夹击下，最终功亏一篑。

“第四十五日，裁判裁定：蓝军主力遭受重创，伤亡过半，已无力组织有效反击。红军兵临北平城下。”

推演结果已定。

大厅内一片寂静。平安和他手下的将领们，脸色铁青，紧握着拳头，显然难以接受这个结果。他们引以为傲的骑兵战术和战场直觉，在对方那种冰冷、计算、基于数据和体系的打法面前，竟然一败涂地。

盛庸、铁铉等学员虽然尽力保持着镇定，但眼中闪烁的兴奋与自豪难以掩饰。他们用学院所授，击败了久经沙场的宿将！

朱允炆缓缓站起身，走到沙盘前。他看了一眼垂头丧气的平安，又看了看激动的学员们，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很好。”他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今日推演，精彩纷呈。蓝军战术灵活，勇猛果敢，展现了传统骑兵的威力。然，红军之胜，胜在何处？”

他目光扫视全场，最后落在盛庸等人身上：“胜在体系，胜在纪律，胜在算度！诸生已初步领会新式战法之精髓。为将者，非只恃血气之勇，更需通晓天时、地理、后勤、装备，需知彼知己，算无遗策！一将功成万骨枯的时代，正在过去。未来之战，是国力之战，是体系之战，是智慧之战！”

他走到沙盘上代表北平的模型前，用手指轻轻一点：“今日推演，虽是纸上谈兵，却也为未来北伐，指明了方向。望诸君戒骄戒躁，继续精进。他日沙场之上，朕期待尔等，真正将这沙盘上的胜势，化为犁庭扫穴之功！”

皇帝的话，如同洪钟大吕，敲在每一个人心上。旧将们陷入了沉思，而学员们则感到肩上的责任与胸中的热血一同激荡。

雏鹰已展翼，虽未经历风雨，但其锐利的目光和全新的飞行方式，已让所有观者为之动容。帝**事的未来，正在这韬略堂内，悄然完成着新老的交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