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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教授的手停在半空，刀尖离喉咙只剩一寸。他的身体忽然一僵，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抽走力气，整个人向前扑倒，重重摔在地板上。铜钱剑的寒光在他倒下的瞬间收回背包侧袋，陈昭站在原地没动，掌心官印微微发烫，系统没有发出警报，只有一行灰字浮现在识海：【目标脱离攻击态，侵蚀程度波动中】。
他蹲下身，手指搭上教授的腕部。脉搏跳得慢，但还算稳定。眼皮轻微颤动，呼吸带着湿气，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人。
几秒后，张教授睁开了眼。
他先是盯着天花板，眼神空了许久，然后慢慢转头看向四周。走廊的灯光从门缝照进来，落在他脸上，他抬手挡了一下，声音发虚：“这是……女生宿舍？我怎么会在这里？”
陈昭站直身子，语气平静：“您刚才冲进304，说要找东西。”
“304？”教授皱眉，“我不记得……我明明在办公室改论文，后来头很晕，就往楼梯口走，再睁眼就在这儿了。”他扶着墙想站起来，手抖得厉害，“我是不是生病了？最近总是做同一个梦，梦见我老婆回来了……可她早就……”
他说不下去了，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好像不认识这双手。
陈昭没接话。他知道这不是清醒，是寄生体暂时退场。刚才那个叫苏芸的女人已经不在他体内，但她还会回来。这种切换太规律，不是精神问题，是邪术反噬的征兆。
他正想着，楼梯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李阳出现在门口，头发乱糟糟的，校服外套敞着，喘得像刚跑完三千米。他一眼看到地上的教授，又看向陈昭：“昭子！保卫处说监控里教授十分钟前就不见了！他们正准备上报！”
陈昭点头：“他刚醒。”
李阳蹲下来，伸手探了探教授额头：“没发烧啊……是不是更年期？我们导员说有些男老师到这个年纪也会情绪失控。”
陈昭没解释。他问：“你来之前，有没有听说教授最近有奇怪行为？”
“有啊！”李阳一拍大腿，“前天历史课，他讲到一半突然停下来，对着后排一个空座位喊‘别走’，把全班都吓到了。导员去问他，他说梦见老婆回来了。还有一次，他把作业本全烧了，说是‘里面有脏东西’。”
陈昭眼神微动。
周期性发作，意识断层，幻视幻听——典型的施术者被反噬表现。养小鬼这类邪术需要长期供奉，施术者会逐渐被亡魂侵蚀，白天是自己，晚上变成它。张教授现在正处于临界点，还没完全失控，但已经撑不了多久。
他蹲下身，低声问教授：“您最近是不是经常梦见妻子？具体是什么内容？”
教授摇头：“记不清了……就是她站在我面前，穿那件蓝裙子，说话声音很小。我想拉她手，她就往后退……每次醒来，枕头都是湿的。”
“她有没有提过什么要求？”陈昭追问。
“要求？”教授愣住，“她说……让我多陪陪她……别的没说过。”
陈昭不再问。他知道对方不会记得关键信息。被寄生的人就像睡着时被人拿去写合同，签了什么根本不知道。
他扶着教授站起来：“我送您回办公室。”
“不用了。”教授摆手，“我自己能走。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别在学校待太久。”
他说完，转身走出房间，脚步虽然慢，但还算稳。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连个踉跄都没有。
李阳看着他走远，压低声音：“昭子，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他不对劲。”陈昭说，“不是普通的心理问题。”
“那是什么？”
“有人在他身上种了东西。”陈昭盯着地面，“一种靠怨念活着的东西。它白天藏起来，晚上出来控制他做事。”
李阳瞪大眼：“你是说……鬼？”
陈昭没否认。他闭上眼，掌心官印轻轻震动，系统界面在识海展开。刚才那一战没有触发拘捕指令，说明张教授还保留部分自主意识，不能直接动手。但他体内一定留下了痕迹。
果然，几秒后，一行新提示跳出：【检测到低频阴息残留，特征匹配“婴灵饲引术”初级形态，源头方位：西北侧教学区】。
他睁开眼，目光顺着走廊延伸出去。那股气息很淡，像风吹过枯叶的动静，普通人察觉不到。但它确实存在，并且正沿着地面缝隙缓缓移动，方向正是张教授离开的路线。
这不是偶然。
婴灵饲引术是一种古老的邪法，通过喂养未出生的亡魂获取力量。施术者要用至亲之人的骨血为引，定期献祭怨气浓厚的亡魂，才能维持小鬼存活。一旦中断，小鬼就会反噬宿主。
张教授的妻子死了十年，土葬未火化。她的遗物被挖出，成为容器。而林晓雯这样的女学生，就成了献祭品。
他必须查下去。
“你先回宿舍。”他对李阳说。
“那你呢？”
“我陪教授走一段。万一他又发病，得有人报信。”
李阳犹豫了一下，点头：“那你小心点，别一个人硬扛。”
等李阳脚步声彻底消失，陈昭才迈出房间。夜风从走廊尽头吹来，卷起几片落叶。他贴着墙边走，帽檐压低，眼睛盯着前方那个缓慢移动的背影。
张教授一路没停，穿过宿舍区，走过操场边缘，最后拐进旧文科楼的通道。那里是废弃教学区，晚上没人去。几间教室常年锁着，玻璃蒙尘，门框歪斜。
他为什么去那里？
陈昭放慢脚步，保持五十米距离。掌心官印再次震动，系统提示更新：【阴息浓度上升，目标进入封闭空间，建议启动隐蔽追踪模式】。
他没急着跟进去。先绕到侧面，借着月光查看窗户。二楼最里面那间教室亮着灯，窗帘拉了一半，能看到人影晃动。
张教授站在窗前，背对着外面，手里拿着一块布巾。
陈昭眯起眼。
那是从林晓雯床底拿出来的那块，上面绣着“苏芸”两个字。他亲眼见过。
现在，教授正把布巾铺在桌上，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倒出几滴暗红色液体，洒在布角上。液体渗入布料，整块布开始微微发胀，像吸饱了水。
接着，他跪了下来。
头低着，双手合十，嘴唇一张一合，像是在祷告。
陈昭屏住呼吸。他知道这不是普通的仪式。那是供养。
小鬼需要怨气，也需要“家”的感觉。布巾是亡者的遗物，血液是活人的精气，再加上执念深重的亡魂作为饲料——这就是婴灵饲引术的核心。
他正准备靠近一点，忽然发现不对。
教授的动作停了。
他抬起头，视线直直望向窗外，看向陈昭藏身的方向。
陈昭立刻后退一步，躲进阴影。
可窗内的教授没有起身，也没有喊人。他只是静静坐着，手还放在布巾上，脸对着玻璃，嘴角一点点往上扬。
笑了。
那不是张教授的表情。
陈昭握紧背包侧袋的铜钱剑，掌心官印发烫。系统终于弹出警告：【检测到邪灵活跃度提升，寄生强度 15%，建议立即干预】。
但他没动。
他知道现在冲进去没用。教授的身体还是他自己在控制，真正危险的是那个藏在他体内的东西。他必须等到它完全现身，才能一击制敌。
他退回树后，掏出手机，打开录音功能，对准窗户。
屋里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出来。
“……快了……再两个就够了……十个满愿，我就能出来见你……”
是女人的声音。
“你说过要让我复活的……你说只要我听话，你就带我走……”
陈昭盯着屏幕上的波形图，手指收紧。
这不是幻觉，也不是梦境。
张教授真的在和一个亡魂对话。
而且他已经答应了她的条件。
他正准备记录更多内容，忽然听见屋内传来一声轻响。
像是玻璃杯被打翻。
紧接着，教授的身体猛地一震，双手抱住头，痛苦地蜷缩在地上。他的嘴张开，发出一声不属于人类的嘶吼，脖子两侧鼓起两块突起，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皮下爬动。
然后，他慢慢抬起头。
眼睛全黑，没有眼白。
嘴角裂到耳根，露出一排细密的牙。
他抬起手，抓起桌上的布巾，紧紧搂在怀里，像抱着婴儿一样轻轻摇晃。
嘴里哼起一首童谣。
调子歪得厉害，但能听清歌词：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妈妈在这里守着你……”
陈昭站在树后，手指按在录音键上没松。
他知道，这一刻，张教授已经不再是张教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