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边境的暑气裹挟着硝烟味,沉甸甸压在凭祥防线的每一寸土地上。
红褐色的泥土被烈日烤得发烫,战壕边缘的野草早已被炮火燎成焦黑,唯有断断续续的枪声,在山谷间反复回荡。
卫立煌拄着铁锹站在战壕顶端,军帽檐下的目光扫过绵延的防线。
他年近五十,两鬓的白发比半年前又添了不少,像是被硝烟染透一般,可那双眼睛依旧锐利如鹰,透着久经沙场的沉稳。
军装的肘部磨出了毛边,腰间的驳壳枪枪柄被摩挲得发亮,那是他从北伐一路带到如今的老伙计。
“长官,滇军的李师长来电,他们在河口防线遭遇联军空袭,三个钢筋混凝土碉堡被夷为平地,兵力折损近三成,连重炮营的火炮都被炸毁了两门。”
参谋副官沈敬之快步跑过来,军靴踩在碎石上发出急促的声响,脸上满是难掩的焦虑,递过来的电报纸上还沾着些许尘土,
“桂军韦军长那边也急电求援,友谊关外围的尖山阵地已经丢了,鬼子联军的坦克集群正朝着主阵地推进,他们的反坦克炮根本顶不住。”
卫立煌弯腰抓起一把泥土,指缝间的红土顺着指腹滑落,带着滚烫的温度。
“分兵?”他低声重复着,语气里带着一丝苦涩与凝重,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铁锹柄,
“我们自己的防线都快被联军撕开口子了,怎么分?”
话音刚落,远处的天空传来一阵沉闷的轰鸣,十几架西方战机如同黑色的秃鹫,排着楔形编队,朝着凭祥阵地俯冲而来。
机翼下的炸弹泛着冷光,随着刺耳的呼啸声砸向地面,防空机枪手立刻调转枪口,密集的弹雨在天空织成一道火网,却没能拦住半数战机。
“防空警报!快进掩体!”卫立煌大吼一声,一把将身边愣神的年轻士兵推入战壕。
紧接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接连响起,泥土和碎石如同暴雨般落下,战壕瞬间被填平了大半。
卫立煌被气浪掀翻在地,额头撞在坚硬的岩石上,渗出鲜红的血珠,他挣扎着爬起来,抹了一把额头的血迹,抓起身边的望远镜。
镜中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东南亚联军的二十五万大军如同决堤的洪水,朝着防线涌来,坦克集群的履带碾过大地,留下深深的沟壑,步兵跟在坦克后方,端着步枪步步紧逼,密密麻麻望不到尽头。
而他麾下的守军,大多是从江浙一带调过来的嫡系部队,与滇军、桂军这些地方军阀部队刚磨合不久,配合本就生疏,此刻在联军的狂轰滥炸下,阵型已然有些散乱。
“长官,左翼阵地的电话线被炸断了,联系不上张团长!”
一名通讯兵浑身是土,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声音带着哭腔,“刚才最后一次通话,他说联军已经冲到阵地前了,弟兄们正在拼刺刀!”
卫立煌咬了咬牙,腮帮子的肌肉紧绷着。
他知道,这些守军指挥官大多是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如今却要在异国联军的炮火下浴血奋战。
可更让他揪心的,是那些潜伏在暗处的鬼魅。
这几日,东营方面的间谍活动愈发猖獗。
前日,滇军驻守马关的王旅长在视察阵地时,被伪装成伙夫的间谍近距离刺杀,当场身亡;
昨晚,桂军的一名炮兵营长在帐篷中处理军务,竟被潜入的刺杀小组抹了脖子,连随身携带的作战地图都被偷走;
还有不少下级军官遭到威逼利诱,有的被策反后偷偷传递防线部署,有的因拒绝叛国被暗中灭口。
消息传回指挥部时,卫立煌气得猛地将桌上的搪瓷缸摔在地上,缸子碎裂的声响在帐篷里格外刺耳。
他脸色铁青,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平日里沉稳的眼神此刻满是怒火:“东瀛鬼子这群狗贼,不敢光明正大打,就搞这些阴沟里的勾当!”
帐篷里的参谋们大气不敢出,个个面带惶恐。
指挥官接二连三遇刺,让前线将士人心惶惶,不少士兵私下议论,担心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的长官。
原本就因联军空袭而低落的士气,更是雪上加霜。
“长官,您可得小心些,最近尽量不要轻易外出视察,属下已经加派了警卫连的人手,日夜守在指挥部外围。”
沈敬之小心翼翼地开口,他能感受到卫立煌身上的怒火,更能体会到这位指挥官内心的焦灼。
卫立煌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怒火,目光重新落回作战地图上。
地图上,代表联军的红色箭头如同毒蛇般,从多个方向朝着凭祥防线逼近,而己方的蓝色标记则显得有些零散,不少阵地已经被红色箭头包围。
“通知各部队,加强营地戒备,所有外来人员必须仔细盘查,军官身边至少配备两名警卫员,夜间不准单独行动。”
卫立煌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另外,给滇军和桂军发电,让他们务必严查内部,揪出那些内鬼,绝不姑息!”
就在这时,帐篷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名骑兵通讯员翻身下马,高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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