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房杀 第76章 洞窟遗骨，云雀衔穗

火折子微弱的光晕在狭窄的洞穴内摇曳，勉强驱散了咫尺之内的黑暗，却将更深的阴影投向了四周，使得洞壁上的每一道刻痕都仿佛活了过来，张牙舞爪。

空气凝滞，带着万年尘封的土腥与一种极其微弱的、仿佛浸透了岁月的铁锈与干涸血液混合的陈旧气味，吸入肺中，带着冰凉的滞涩感。

三人的目光，第一时间便被洞穴深处那几具横陈的尸骸所吸引。

并非新鲜的尸体，而是早已彻底腐朽，只剩下森森白骨，零星挂着些许早已失去韧性的残破皮甲碎片。它们以一种或倚靠、或倒伏、或相互支撑的姿态，散落在通往洞穴更深处的路径上，无声地诉说着某种戛然而止的结局。

冯敬持着火折子，小心翼翼地上前几步，蹲下身，用刀尖轻轻拨开覆盖在一具尸骸上的尘土和蛛网，露出了其下那残破皮甲上尚且能辨认的纹路，以及尸骸手边一柄几乎与岩石同色、锈蚀严重的短剑。

当火光照亮短剑剑柄处那个模糊却依旧能分辨的刻印时，冯敬的手猛地一颤，火折子差点脱手！他猛地抬起头，看向谢擎和谢灼华，声音因极度的震惊而变得干涩：

“将……将军……您看这个！”

谢擎强撑着伤势，快步上前，目光落在那个刻印上——那是一只展翅的云雀，鸟喙中衔着一枚饱满的稻穗！

云枪卫的标记！而且是远比阿庚、甚至比他记忆中任何一代云枪卫所使用的都更加古老、更加朴拙的制式！

“是云枪卫……是我们的先祖前辈！”谢擎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环顾这几具尸骸，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与深沉的悲怆，“他们……怎么会葬身于此？看这尸骨风化的程度，恐怕已有数百年之久！”

谢灼华也走上前，看着这些为了某种使命而长眠于此的先辈白骨，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酸涩与敬意。她怀中的莲纹罗盘，那枚金莲指针依旧执着地指着这些尸骸后方的黑暗，而赤玉传来的灼热与指引也未曾改变。

这些数百年前的云枪卫，死在这与世隔绝的山洞中，而金莲会的罗盘，竟指向他们守护（或葬身）之地的深处？这绝非巧合！

“他们似乎在守卫着什么……或者说，死在了通往某处的路上。”谢灼华轻声道，目光越过尸骸，投向那片被黑暗吞噬的洞穴尽头。那里，似乎有更加浓郁的、令人不安的气息弥漫出来。

冯敬用火折子仔细照向洞壁，那些人工开凿的痕迹更加清晰了，上面刻着一些早已模糊不清的符号，与九隼赤窟碑林中的符文风格有些相似，却又更加古老、简练，仿佛是一种更早的原型。

“将军，小姐，你们看这里。”冯敬指向一处相对平整的壁面。

只见那上面，用某种暗红色的、早已干涸的矿物颜料，绘制着一幅同样模糊、却依稀可辨的壁画。

壁画的内容令人心惊：

画面的上方，描绘着一片浩瀚的星空，星辰的排列方式，竟与谢灼华在“星墟”中所见的某些轨迹隐隐对应。星空之下，是连绵的、如同巨隼喙部的陡峭山峰（与九隼赤窟外的山形极其相似）。

而画面的主体，则是一群穿着与地上尸骸相同古老皮甲的人（无疑就是这些云枪卫先祖），他们围成一个圈，中央似乎供奉着一团散发着光芒的物体（那光芒的描绘方式，与星辰之力颇为神似）。而在圈外，则是无数扭曲、狰狞、仿佛来自深渊的阴影生物，正在疯狂地冲击着他们的阵型！

壁画的最后部分，已然破损严重，只能隐约看到，那些云枪卫的身影在光芒中变得模糊，而外围的阴影生物则似乎在消退、溃败。但在壁画的一个角落，却用更加深沉、近乎黑色的颜料，勾勒出了一个极其隐晦的、向下指的箭头，箭头所指的空白处，点缀着几颗微小的、血红色的斑点，如同凝固的血泪。

“他们在……祭祀？或者说，在封印着什么？”谢擎眉头紧锁，试图解读壁画中的信息，“而这向下的箭头……和这些血点，又代表着什么？”

谢灼华凝视着那幅壁画，尤其是中央那团被供奉的光芒，以及那些扭曲的阴影生物，心中隐隐有所触动。这画面，似乎与她接受“星烬传承”时感受到的某些星辰寂灭、以及对抗某种“虚无”的意象隐隐吻合。

难道谢家世代守护的，不仅仅是“隼墟”和“逆鳞”，更深层的，是与这些来自星空彼岸或深渊之底的阴影存在的对抗？而这些数百年前的云枪卫，便是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她的目光再次落回地上那些森白的遗骨，心中肃然起敬。

“不管前方有什么，我们都必须走下去。”她握紧了手中的罗盘和赤玉，感受着那明确的指引，“这些前辈用生命守护的东西，绝不能落入金莲会之手！而且，这可能是我们唯一的生路。”

谢擎看着女儿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地上先祖的遗骸，深吸一口气，压下伤势带来的虚弱与剧痛，重重点头：“没错！我谢家儿郎，没有畏缩不前的道理！冯敬，小心戒备，我们继续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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