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陵山庄,贵宾楼1208房。
马东国看着丁凡挂断电话,眉心紧锁,不解地问:“书记,您叫一碗三鲜面……是什么意思?”
丁凡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沙发旁,看了一眼烂醉如泥,正发出轻微鼾声的陈阳,替他盖上了一条薄毯。
“没什么意思,”丁凡的声音很平静,“就是饿了。”
马东国还想再问,丁凡却朝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指了指天花板的角落。那里,一个伪装成烟雾探测器的微型摄像头,正闪烁着几乎不可见的红点。
马东国心中一凛,瞬间明白了。
宵夜,只是一个幌子。
十几分钟后,门铃响起。
一名穿着制服的服务员推着餐车,恭敬地站在门口:“先生,您的三鲜面。”
丁凡热情地迎上去:“辛苦了,快请进。”
服务员将餐车推进房间,把那碗热气腾腾的三鲜面端到茶几上。面条筋道,汤色奶白,几只鲜虾,几片冬笋,配上翠绿的葱花,香气四溢。
“闻着就香,不愧是南陵特色。”丁凡笑着称赞,一边拿起筷子,一边似乎不经意地侧身,挡住了天花板摄像头的角度。
就在他准备动筷的瞬间,手腕一抖,整个人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惊呼一声,身体猛地向前倾倒。
“哗啦——”
那碗滚烫的三鲜面,连汤带水,不偏不倚地全扣在了茶几下方的地毯上,甚至溅到了摄像头的正下方。
“哎呀!”丁凡懊恼地叫了一声,满脸歉意地看着目瞪口呆的服务员,“真不好意思,你看我这笨手笨脚的!这……这可怎么办?”
服务员慌了神,这可是贵宾楼最顶级的波斯地毯,一碗油汤下去,她一个月工资都不够赔。
“先生您别动,小心烫着!我……我马上去叫保洁!”
“别别别,”丁凡拉住她,“这么晚了,别麻烦大家了。你帮我拿几条干毛巾来,我自己处理一下就行。”
服务员哪里敢让市委书记亲自动手,她一边安抚丁凡,一边用对讲机急切地呼叫客房部经理和保洁。
很快,房间里就乱成了一团。经理、保洁员、服务员,三四个人围着那片狼藉的地毯,又是吸水器,又是专用清洁剂,手忙脚乱。
丁凡则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站在一旁,不停地道歉,还热情地给他们递水。他的位置很巧妙,正好挡在门口和房间之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而那个醉倒在沙发上的陈阳,似乎被吵醒了,翻了个身,嘴里含混不清地嘟囔着:“喝……再来一杯……”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地毯和醉汉吸引的那个瞬间,丁凡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猫,悄无声息地闪出了房门,顺着走廊的阴影,拐进了旁边一个并不起眼的布草间。
布草间的门虚掩着,里面堆满了待洗的床单被套,散发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他迅速脱下西装外套,换上一件早已准备好的深色夹克和一顶鸭舌帽,整个人瞬间从一个市委书记,变成了一个毫不起眼的普通中年男人。
他没有走电梯,而是顺着安全通道,一路向下。
南陵山庄的后山,有一座废弃的观景亭。亭子年久失修,红漆剥落,藏在茂密的树影里,像一个沉默的幽灵。
丁凡抵达时,亭子里已经站着两个人影。
正是李建国和王援朝。
“书记。”李建国迎了上来,声音嘶哑。
丁凡的目光落在王援朝的脸上,他的左边脸颊有一块明显的淤青,夹克的袖子也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露出擦伤的手臂。
“怎么回事?”丁凡的语气沉了下来。
“没事,一点小麻烦。”王援朝咧了咧嘴,似乎想笑,却牵动了嘴角的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南陵的蚊子,比别处厉害点。”
李建国接过话头,低声解释道:“我们刚到西郊那片,就被几条‘野狗’盯上了。应该是赵志强矿上养的保安,换了便装。我们绕了几圈,想甩掉他们,结果他们跟得很死。没办法,只好找个没人的巷子,跟他们聊了聊。”
丁凡知道,这“聊了聊”三个字背后,必然是一场惊心动魄的交手。这两位从枪林弹雨里走出来的老公安,对付几个地痞流氓自然不在话下,但这也彻底暴露了南陵这张网,是何等的严密。
“东西拿到了?”丁凡问。
“拿到了。”李建国从怀里取出一个用塑料袋包着的东西,递给丁凡。
那是一捧潮湿的,带着泥土芬芳的黄土。
“老太太的坟,就在西郊公墓最偏僻的角落,连块碑都没有,就是一个小土包。我们问了守墓的老头,他说是个女孩前年回来偷偷埋的,每年清明会过来烧点纸。”
丁凡接过那捧土,入手冰凉。他仿佛能感受到那位老母亲临终前的绝望和不甘。
“家属呢?”
“大部分都搬走了,拿了封口费,散落在各个县城。但还有几户,没要钱,也没搬远,就被他们集中安置在城西的‘红旗三区’。那里是老国企的宿舍楼,快塌了,没人管。他们被看得死死的,跟坐牢没什么区别。”李建国顿了顿,补充道,“张铁生的老婆孩子,就在三区六号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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