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部机密?”
丁凡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响起,不带一丝波澜,但陈阳和他的组员们却感觉室温仿佛降了几度。
电话那头,陈阳的呼吸声有些粗重,显然是气得不轻:“对,就是这个理由。国土局办公室主任钱德广,一个老油条,翻来覆去就是这句话。说二十年前的档案管理不规范,原件属于孤本,一旦损坏谁也负不起责。还说市委王书记的指示是配合我们搞好‘宣传公告’,没说要翻旧账,查案子是纪委的职权,他们无权配合。”
好一个“无权配合”。
一句话,就把王明山的指示给架空了,还顺便点了丁凡一句:你虽然是纪委书记,但现在干的是宣传的活,别伸手太长。
陈阳身后的几个组员脸上都露出了忿忿不平的神色。他们这半个月来,仗着丁凡在背后撑腰,在各个单位都享受了“钦差大臣”般的待遇,没想到今天在国土局这颗软钉子上碰得头破血流。
丁凡没有说话,只是用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
钱德广……这个名字他有印象。在周文海的罪证回溯里,这个名字曾作为背景音出现过几次,都是在一些酒局上,负责端茶倒水、活跃气氛的角色。一个典型的、在权力夹缝里钻营了几十年,熬成了不大不小一个官僚的老油子。
这种人,你跟他讲大道理,他跟你讲规章制度;你跟他讲规矩,他跟你讲实际困难。他就像一团浸满了油的棉花,你的拳头再硬,打上去也只会陷进去,不痛不痒。
他们怕的不是丁凡,也不是王明山。他们怕的,是那份原件。
一份二十年前的征地补偿协议,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地藏着掖着?复印件上那些被涂抹掉的地方,到底是什么?
丁凡的脑海里,系统界面幽幽浮现。他完全可以消耗正义值,直接回溯钱德广,甚至直接回溯那份档案本身。
但他没有。
杀鸡,焉用牛刀。
如果每次遇到一点阻力,都要靠系统这个“核武器”来解决,那他永远也建不成他想要的“制度”。他要做的,不是把钱德广这个人怎么样,而是要把“内部机密”这块遮羞布,当着所有人的面,彻底扯下来,烧成灰。
“你们先回来。”丁凡对着电话说。
“丁书记,就这么算了?”陈阳的声音里满是不甘。
“回来。泡壶好茶,等我。”
丁凡挂断电话,拿起椅背上的外套,站起身。
办公室里的其他组员都看着他。
“丁书记,您这是要去……”李静忍不住问。
“去国土局,喝杯茶。”丁凡淡淡一笑,迈步走了出去,“顺便,学习一下他们的保密工作,到底做得有多好。”
……
江州市国土资源局。
大楼里的气氛有些古怪。走廊里,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脚步匆匆,目不斜视,但每个人的眼角余光,似乎都在悄悄地打量着什么。
陈阳的那支“别动队”上午来势汹汹,下午却灰溜溜地走了。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不到一个小时就传遍了整栋大楼。很多人心里都松了一口气,甚至有些幸灾乐祸。
看来,那个神话般的丁书记,也不是万能的。
办公室主任钱德广此刻正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慢悠悠地品着一杯大红袍。他五十出头,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一副金边眼镜,看上去文质彬彬。
他一点也不担心丁凡会报复。法不责众,何况他占着一个“理”字。规定就是规定,二十年的档案,说不给看就是不给看,这是原则问题。你丁凡再厉害,还能把规定给改了?只要把今天扛过去,等这阵风头过了,一切照旧。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不轻不重,很有节奏。
“请进。”钱德广头也没抬。
门被推开,一个年轻的身影走了进来。
钱德广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眼皮撩了一下:“哪位?有什么事,先去外面登记……”
他的话说到一半,卡在了喉咙里。端着茶杯的手,在空中僵住了。
丁凡就站在他办公桌前,脸上带着一丝礼貌的微笑,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墙上那副“宁静致远”的书法。
“丁……丁书记?”钱德广像是被蝎子蛰了一下,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手里的茶杯没拿稳,滚烫的茶水洒了一手,他却浑然不觉。
“钱主任,别紧张,我就是路过,顺便过来看看。”丁凡的语气轻松得像是来串门的老朋友,“听说你们局里的保密工作做得特别好,想来取取经。”
“取经不敢当,不敢当……”钱德广手忙脚乱地放下茶杯,一边在裤子上擦着手上的水渍,一边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都是按规章制度办事,当不得丁书记您夸奖。”
“规章制度是该遵守。”丁凡点点头,拉开他对面的椅子,自顾自地坐了下来,“正好,我最近也在研究相关的法律法规。钱主任是老同志,经验丰富,正好想请教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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