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妖族领地,那股迥异于血瘴、却更加深沉厚重的威压便如同无形的枷锁,沉甸甸地压在心头。青灰色的天幕低垂,死寂的大地延伸至视野尽头,远处那些巍峨的阴影如同沉睡的巨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蛮荒气息。
秦如欢几乎完全失去了行动能力,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断裂的经脉,带来撕裂般的剧痛。他大部分的体重都压在苏九纤细却异常坚韧的肩膀上。
“让...六六...”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意识在剧痛和虚弱中浮沉。六六进阶金丹,体型也大了不少,背负他应该更为轻松。
“不行。”苏九毫不犹豫地拒绝,声音清冷而肯定,搀扶着他的手臂稳如磐石,“她伤势初愈,状态未明,且...此地妖气对她的影响未知,不能冒险。”
更重要的是,六六虽然实力提升,但心性依旧带着孩童般的跳脱和不安定。苏九不敢将秦如欢这具脆弱不堪的残躯交托给她,哪怕只是微小的颠簸,都可能成为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唯有自己亲自背负,以剑元小心翼翼地护住他心脉,以最平稳的步伐前行,才能让他少受些苦楚。
刘六六在一旁焦急地踱步,看着苏九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看着秦如欢痛苦紧闭的双眼,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哀鸣。她很想帮忙,但她也明白苏九的顾虑。
三人在这片死寂的荒原上缓慢前行,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苏九将剑心感知提升到极致,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扫描着周围的一切。这里的妖气浓郁而纯粹,对她这个人族剑修而言,如同置身于深海,无时无刻不在排斥和压制着她的灵力运转。她必须分出大量心神来抵御这种环境带来的不适,同时还要维持着护住秦如欢的剑元,负担极重。
秦如欢伏在苏九背上,脸颊贴着她微凉的后颈,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肌肉的紧绷和那细微的、竭力控制的喘息声。鼻尖萦绕着她身上那股独特的冷香,混合着淡淡的血腥与汗意,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与愧疚在他心中弥漫开来。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如此狼狈,成为他人的拖累,尤其还是..她的拖累。
就在气氛压抑得几乎令人窒息时,一直在前方警惕探路、不时耸动鼻子嗅着空气的刘六六,忽然停下了脚步。她抬起头,望向远方那些巨大的阴影,眼神不再是之前的恐惧和茫然,而是流露出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敬畏,有熟悉,还有一种深埋已久的...怯懦与逃避。
“这里..”六六的声音通过心念传音,在秦如欢和苏九脑海中响起,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与她平时奶音截然不同的低沉与复杂,“...是我家。”
家?
秦如欢和苏九同时一怔。
六六转过身,看向背上气息微弱的秦如欢和脸色凝重的苏九,那双大眼睛里充满了挣扎,但最终还是咬了咬牙,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继续说道:“这片‘寂骸荒原’,再往深处,就是‘万妖皇庭’的边界。统治皇庭的,是几个拥有古老神兽血脉的大家族...麒麟、真龙、天凤...还有,我们望天吼。”
望天吼!
秦如欢心中巨震。他曾在一些极其古老的杂闻异录中见过这个名字,传说中是龙族近亲,声若雷霆,能吞云吐雾,乃至窥探天机,是地位尊崇至极的神兽!六六...竟然是望天吼的后裔?
“我们这几族,血脉强大,但繁衍艰难,因此共同执掌皇庭,轮流推举妖皇。”六六的语气带着一种与她外形不符的沉重,“我...我本来是这一代望天吼族内,血脉比较纯正的后裔之一...是有可能...要去参与那个...争夺妖皇之位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惧和厌恶:“可是...我不喜欢!我不喜欢那些争斗,不喜欢那些规矩,不喜欢被关在族地里整天学那些怎么管理、怎么打架的东西...我看到血就怕,听到别的妖族打架的吼声就腿软...他们都说我丢尽了望天吼的脸...”
六六蜷缩了一下身体,仿佛又变回了那个胆小的小狗:“我...我想去一个没有争斗没有责任的地方...然后就遇到了如欢...”
秦如欢和苏九默然。他们终于明白,为何六六之前那般胆小,为何对力量既渴望又恐惧。她并非普通的妖族,而是背负着沉重宿命却选择逃离的皇族后裔。
“那...你现在带我们回来...”苏九沉声问道,握剑的手微微收紧。闯入妖族皇族领地,其危险性可想而知。
六六抬起头,眼中虽然还有怯意,却多了一丝坚定:“外面...回不去了。只有这里只有皇庭深处,才有最好的药师,最珍贵的圣药,才有可能...治好如欢。”她看向秦如欢,眼神充满了依赖和决绝,“而且...我好像...觉醒了一个新的天赋能力。”
她走到苏九和秦如欢面前,周身米黄色的光芒再次亮起,但这一次,光芒不再狂暴,而是变得柔和而深邃,她额间的淡金色纹路如同活了过来般缓缓流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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