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火机熄灭的瞬间,黑暗像实体一样砸在陈永亮脸上。他喉咙里挤出半声呜咽,又被死死咬住,只剩下粗重、混乱的喘息在狭窄的甬道里撞击回荡。身后,铁门被拉开的“嘎吱”声悠长而刺耳,如同锈蚀的骨头在摩擦。脚步声不疾不徐,踏在湿滑的水泥地上,带着一种猫捉老鼠的戏谑,一步步逼近。
不是一个人!是好几个!
他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凭着记忆和求生的本能,手脚并用地朝着来时的方向,朝着那架通往“上面”世界的竖梯疯狂爬去。手掌被粗糙的水泥地面磨破,膝盖磕在不知名的障碍物上,剧痛钻心,但他不敢停。那**的腥甜气味此刻浓郁得化不开,紧紧缠绕着他,几乎令他窒息。
“跑什么呢?”刘医生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笑意,在这地下空间里产生诡异的回音,“来了,就是缘分。我们这里,正缺你这样……新鲜的‘材料’。”
“材料”两个字像冰锥扎进陈永亮的脊椎。他想起了日记里的话,想起了那密密麻麻的“加餐”,想起了那些密封的、搏动的大瓮。
他摸到了!冰冷、锈蚀的铁梯!
他猛地向上窜去,手指死死扣住横杆,锈屑簌簌落下。下面的脚步声加快了,手电筒的光柱胡乱扫过,几次掠过他的脚踝。
“抓住他!”另一个粗哑的声音吼道,不再是刘医生那伪装的温和。
陈永亮拼命向上爬,肺部火辣辣地疼。上面的黑暗同样浓重,但那代表着可能的生路。他不敢低头,只能听着下面追赶者沉重的呼吸和衣物摩擦的声音越来越近。
突然,一只冰冷黏湿的手抓住了他的脚踝!力量大得惊人,猛地向下拉扯!
陈永亮惨叫一声,另一只脚胡乱蹬踹,踢中了什么软腻的东西,那只手稍微一松,他趁机又向上爬了几格。他感觉到有什么液体滴落在他的脸上,带着那股熟悉的、令人作呕的腥甜。
快到了!他记得下来时竖梯的长度!
就在他几乎耗尽力气,手指快要抓不住的时候,头顶出现了那个方形洞口的模糊轮廓,杂物间里更黑暗的影子投了下来。
他用尽最后力气,猛地向上一窜,半个身子探出了洞口,狼狈地滚落在杂物间满是灰尘的地面上。他来不及喘息,回身就去拖拽那块虚掩洞口的旧木板。
就在木板即将合拢的刹那,他向下瞥了一眼。
手电光柱中,刘医生站在竖梯底部,仰着头。金丝眼镜反射着冷光,看不清眼神,只有嘴角那抹诡异的笑容清晰可见。他并没有急切追赶的意思,只是抬着手,手里似乎……把玩着一小节白森森的东西,像是……指骨?
而更让陈永亮头皮炸裂的是,在刘医生身后,那些排列整齐的巨瓮中,有几个瓮口的灰白色密封膜破开了,几条苍白、浮肿、仿佛被长时间浸泡的手臂,正软绵绵地从破口处耷拉出来,手指无意识地微微蜷曲、颤动。
“哐当!”
木板终于被他死死盖上,隔绝了那地狱般的景象。他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连滚带爬地冲出杂物间,冲过昏暗的西侧走廊,奔向自己病房的方向。
不能回病房!那里是牢笼!
他得逃出去!立刻!马上!
他记得来时的路,记得大门的方向。他像没头苍蝇一样在迷宫般的走廊里狂奔,脚步声在寂静中格外响亮。
奇怪的是,一路上他没有遇到任何护工或者护士。整个病区死寂得可怕,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和心跳声。走廊的灯光忽明忽灭,将他的影子拉长又缩短,扭曲变形。
终于,他看到了那扇通往主楼大厅的玻璃门,门外,就是自由的世界!
他扑到门前,用力推搡。
门纹丝不动。锁死了!
他疯狂地拍打着玻璃,嘶吼着:“开门!放我出去!救命!”
玻璃门外,是空旷寂静的大厅,前台没有人,只有惨白的灯光照着光洁的地面。
就在这时,一阵缓慢而清晰的鼓掌声,从他身后传来。
啪……啪……啪……
陈永亮浑身血液都冻住了。他僵硬地,一点一点地回过头。
刘医生就站在不远处的走廊阴影里,好整以暇地拍着手。他身边站着两个穿着污渍斑斑“白大褂”的壮硕男人,面无表情,眼神空洞。
“精彩,真是精彩。”刘医生停下鼓掌,微笑着推了推眼镜,“你的活力很充沛,是上好的‘材料’。比那些只会啃自己手指的废物强多了。”
他慢慢走上前,隔着玻璃门,看着里面绝望崩溃的陈永亮。
“你以为你看到了什么?地狱?”刘医生轻笑一声,“不,你看到的是‘升华’,是古老的智慧。血肉苦弱,但精华永存。我们只是在……帮助它们延续,以一种更高效的方式。”
他指了指陈永亮,对身后的人吩咐道:“带他去‘预处理室’。小心点,别损坏了……尤其是那副充满活力的脑子,那是‘引子’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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