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职后的第七天,我又站在了南京市第一军事医院的大门前。
这七天里,我夜夜被噩梦惊醒。梦里总有一张张裂开的嘴,从黑暗中浮现,发出无声的笑。更可怕的是,今早卖报的小童告诉我,医院又死了三个人——一个护士和两个伤兵,都是自己撕开了自己的嘴。
寒风卷着枯叶拍打在我脸上。医院比记忆中更加阴森,那些红砖墙上的藤蔓仿佛一夜之间活了过来,在风中扭动如蛇。我知道自己不该回来,但有些事必须弄清楚。
周师傅?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侧门传来。林淑仪穿着护士服,脸色比上次见面时更加憔悴,我就知道你会回来。
医院又出事了?我压低声音。
她紧张地环顾四周,把我拉进一间闲置的诊室。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上划出一道道阴影,像牢房的栅栏。
自从你走后,怪事越来越多。林淑仪从口袋里掏出一本小册子,上面密密麻麻记满了日期和事件,前天晚上,三楼病房的伤员集体尖叫,说看见墙上有人脸。昨天凌晨,药房的玻璃瓶全部自己爆裂...她的手指在全部病人都开始微笑这一行下面划了一道。
我翻开小册子,最新一页写着:院长说他看见了地下二层。
地下二层?我皱眉,医院只有地下一层。
林淑仪的瞳孔收缩了一下:医院确实只有地下一层。但院长坚持说他昨晚坐电梯时,按钮自己亮了起来,显示。他说...说听见下面有人在唱歌。
一阵寒意顺着我的脊背爬上来。我想起张宗耀说的他们在对我笑,还有太平间里那些消失的尸体。
你为什么记录这些?我突然意识到不对劲,普通护士不会这么...
因为我妹妹死在这里。林淑仪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1927年,张宗耀的部队抓走了整个村子的姑娘,说是要。她的指甲掐进了掌心,我在尸体堆里找了三天天夜,最后只认出了她的头发...和她的笑容。
我这才注意到,林淑仪脖子上挂着一个褪色的香囊,里面露出一缕干枯的黑发。
你知道这医院建在什么地方吗?她突然问,不等我回答就继续说,民国十六年,这里是个乱葬岗。张宗耀活埋了三百多人,第二年就在上面盖了医院。她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异样的光,他们说这是为了镇压...
走廊突然传来脚步声,林淑仪迅速收起小册子。门被推开,是院长陈济棠,他的金丝眼镜后面,眼睛布满血丝。
周德全?他看起来很惊讶,你不是辞职了吗?
我来取落下的东西。我随口编了个理由。
院长的目光在我和林淑仪之间游移,最后停在护士手中的托盘上:林护士,309房的换药时间到了。
林淑仪低头离开后,院长突然抓住我的手臂:你看到什么了?那天晚上在太平间。他的手指冰凉得不似活人。
您指什么?我假装糊涂。
院长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像是要笑又强行忍住:没什么。最近医院不太平,你既然辞职了,就不要再来了。他转身离开时,我分明看见他的白大褂后摆沾着一块黄色的污渍,和药房里见过的粘液一模一样。
入夜后,我躲在医院后门的灌木丛里。十一点整,一个纤细的身影从侧门溜出来——是林淑仪。她鬼鬼祟祟地绕到医院的锅炉房后面,从排水管里取出一卷图纸。
我知道你跟着我。她头也不回地说。
我从阴影里走出来:那是什么?
医院的设计图。她展开图纸,上面用红笔画了一条隐秘的路线,我查了档案室,发现医院最初设计时确实有地下二层,但后来被官方图纸删除了。
图纸上,一条暗道从太平间西侧延伸出去,通往一个标着的方形空间。
院长没说谎。林淑仪的眼睛在月光下闪闪发亮,今晚我们要找到那个入口。
子夜时分,我们再次来到太平间。这次我带上了手枪——从战场上带回来的勃朗宁。太平间的门虚掩着,里面传出液体滴落的声音。
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我胃部痉挛。所有停尸柜都大开着,里面不是空的——每个柜子里都着一具尸体,它们全部面朝门口,嘴角被某种利器割开,形成一个统一的笑容。最可怕的是,这些尸体都是最近死亡的,却已经高度腐烂,黄色的粘液从它们七窍中流出,在地上汇成一片。
天啊...林淑仪捂住嘴。
我强忍恶心,按照图纸找到西侧的墙。敲击后果然有空鼓声。我们合力撬开一块松动的砖,后面露出一个黑洞洞的通道,腐臭的空气扑面而来。
你确定要进去?我问。
林淑仪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上面是一个和她有七分像的少女:为了小梅。
通道狭窄潮湿,我们只能弯腰前行。墙壁上长满了某种菌类,摸上去滑腻恶心。爬了约莫十分钟,前方出现一道铁栅栏。栅栏后面是一间宽敞的地下室,墙上的应急灯发出幽绿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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