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怪谈百景 第417章 菌蚀一

札幌的雨季总是来得突然而持久。佐藤健一站在公司电梯里，闻着自己西装上散发出的霉味，皱了皱鼻子。这已经是他连续第三天穿同一套西装了。电梯镜面映出一个三十岁出头、眼袋浮肿、领带歪斜的男人——典型的日本上班族，只不过比其他人更加邋遢一些。

佐藤桑，您又加班到很晚吗？同乘电梯的会计部女职员捂着鼻子问道。

啊，是的...项目报告...佐藤含糊其辞，实际上他昨晚只是在便利店买了啤酒和便当，在公寓里边看电视边吃，最后倒在沙发上睡着了。单身汉的生活总是这样，特别是像他这样连宠物都养不活的三十四岁男人。

走出公司大楼，雨丝像细密的针脚缝接着灰蒙蒙的天空。佐藤撑开便利店买的透明伞，雨水在伞面上敲打出令人烦躁的节奏。他的公寓位于薄野区一栋建于平成初期的老旧团地，房租便宜是他选择那里的唯一理由。

推开公寓门的那一刻，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佐藤皱了皱眉，随手将公文包扔在玄关的榻榻米上。这味道比往常更重了，可能是连续阴雨的缘故。他踢掉皮鞋，赤脚走向浴室，打算冲个澡洗去一天的疲惫。

浴室门一开，佐藤僵在了原地。

墙壁上爬满了黑色的网状物，像蜘蛛网但更加密集，从墙角一直蔓延到天花板。那不是普通的霉菌——它有着诡异的金属光泽，在浴室昏暗的灯光下微微发亮。最令人不安的是，这些黑色网状物似乎在...蠕动？佐藤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看时，它们又静止不动了。

见鬼...佐藤嘟囔着，伸手想触摸那些黑色物质，却在最后一刻犹豫了。某种原始的直觉阻止了他。他转而打开换气扇，决定明天去买些强力除霉剂。

淋浴时，热水冲刷着他的身体，佐藤注意到自己的脚趾间有些发红发痒。大概是湿气太重得了脚气，他想着，用力搓了搓发痒的部位。

那晚，佐藤做了个奇怪的梦。他梦见自己站在一片无边无际的黑色森林里，但那些不是树木——是巨大的、蠕动的菌丝，像活物一样缠绕着他。他能感觉到它们从自己的皮肤钻进去，在血管里生长…

佐藤猛地坐起，额头布满冷汗。窗外，雨依然下着，时钟显示凌晨三点十八分。他起身去厨房喝水，路过浴室时，他发誓那些黑色网状物比睡前覆盖了更大的面积。

第二天早晨，佐藤在出门前遇到了隔壁新搬来的住户。一个瘦削的年轻女子，苍白的脸上有一双异常明亮的眼睛。她正用钥匙开着门，看到佐藤时微微点头。

早上好，我是森田由纪，昨天刚搬来。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

啊，我是佐藤健一，请多关照。佐藤礼貌性地回应，注意到森田的手腕上缠着绷带。

森田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她凑近佐藤，鼻子轻轻抽动。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她问道，眼神飘向佐藤的公寓门。

佐藤下意识地闻了闻自己的西装袖口。呃，可能是我昨晚没洗衣服...

不，不是那种味道。森田摇头，是更...有机的味道。像腐烂但又不是。你浴室里是不是有黑色的东西？

佐藤的背脊一阵发凉。你怎么知道？

森田的表情变得严肃。今晚八点，我能去你公寓谈谈吗？这很重要。不等佐藤回答，她已经闪身进了自己的房间，关门前又补充道：别碰那些黑色的东西，也别让它们碰你。

一整天，佐藤都心不在焉。公司会议上，课长点名让他解释保险理赔数据，他支支吾吾答不上来，引来同事们的窃笑。午餐时，他发现自己点的猪排饭索然无味，舌头好像被一层薄膜包裹着。

更奇怪的是，他的脚趾间越来越痒。在厕所隔间里，他脱下袜子检查，惊恐地发现脚趾缝间长出了细小的白色丝状物，像极了...霉菌的菌丝。他疯狂地搓揉，那些白丝断裂脱落，但皮肤上留下了细小的红色痕迹。

下班后，佐藤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附近的药局。

有什么强力除霉剂吗？浴室里的霉菌很顽固。他问药剂师。

最近潮湿，霉菌问题很多呢。年迈的药剂师从柜台下拿出一瓶绿色液体，这个含次氯酸钠，效果很强，但要注意通风。

佐藤又买了抗真菌药膏，犹豫了一下，还加了一瓶消毒酒精。走出药局时，天空又开始飘雨，他抬头看了看自己公寓所在的四楼窗户，隐约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玻璃后面移动。

森田由纪准时在八点敲响了佐藤的门。她换了一身黑色运动服，手里拿着一个密封的塑料袋，里面装着几片奇怪的褐色物体。

佐藤的公寓比昨天更加凌乱，沙发上堆满了脏衣服，矮桌上散落着便利店的塑料袋和空啤酒罐。森田似乎并不在意，她的目光直接锁定了半开的浴室门。

能让我看看吗？她问，但已经向浴室走去。

佐藤跟上去，惊讶地发现黑色网状物已经覆盖了大半个浴室墙壁，甚至开始向天花板蔓延。在浴缸边缘，它们形成了手指粗细的突起，像某种原始的触须。

果然...森田的声音颤抖，比我预想的扩散得更快。她转向佐藤，你碰过它们吗？或者...它们碰过你吗？

佐藤想起梦中的场景，不自觉地搓了搓手臂。我不确定...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森田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拉起他的衬衫袖子。佐藤的手臂内侧有几条细小的红色痕迹，像是被极细的丝线划过。

它们已经注意到你了。森田低声说，眼神中混合着恐惧和某种奇怪的兴奋，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她指着墙上的黑色物质。

霉菌...某种真菌？

不完全是。森田打开她带来的塑料袋，里面的褐色物体看起来像干枯的蘑菇碎片，这是我在大学的研究对象——一种在北海道原始森林深处发现的稀有真菌。它本应只生长在特定树种上，但最近...它开始变异了。

佐藤感到一阵眩晕，不得不扶住门框。变异？什么意思？

它能适应新的宿主...森田的声音越来越低，包括人类。实验室的样本泄露了，我...我是唯一知道如何暂时抑制它生长的人。她展示了自己手腕上的绷带，但时间不多了。

就在这时，浴室灯管突然闪烁起来，在明灭的光线中，佐藤清楚地看到墙上的黑色网状物蠕动了一下，一根细长的黑色丝线缓缓向他的脚踝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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