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家屯的第七个夜晚,风里带着铁锈味。
马大夫缩在自家炕头,手里的烟袋锅子已经熄了多时,他却浑然不觉。窗外,一轮血月悬在乱葬岗上方,像是被剥了皮的眼球,直勾勾地盯着村庄。
当家的,睡吧。妻子王氏轻声劝道,手里捻着一串从庙里求来的佛珠。
马大夫摇摇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窗纸上的树影。三天前,李婆子死在祠堂门口;两天前,铁匠刘大柱吊死在自家房梁上;昨天清晨,赵四一家五口全都没能醒来——他们的脖子上都有青紫色的手印,脚上穿着红绣鞋。
都是当年参与活埋秀娥的人。
你说...下一个会是谁?马大夫声音嘶哑。
王氏没回答,只是更用力地捻着佛珠,指节发白。
突然,一阵刺骨的阴风刮过,吹得窗棂作响。马大夫浑身一颤,看见窗纸上慢慢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影子——那是个女人的轮廓,长发及腰,穿着宽大的嫁衣。
秀...秀娥?马大夫的嗓音劈了叉。
影子不动了,似乎在倾听。
马大夫一声跪在炕上,额头抵着冰凉的炕沿:秀娥姑娘...当年是我不对...我不该帮着李婆子骗你喝下那碗药...可我...我只是个大夫,我...
窗外的影子慢慢抬起手,在窗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像是用指甲刮出来的。马大夫惊恐地发现,那痕迹渗出了暗红色的液体,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当家的!王氏突然尖叫一声,指着墙角。
马大夫转头看去,顿时魂飞魄散——一双红绣鞋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那里,鞋尖正对着炕,像是有人站在那里看着他们。
马大夫拽起妻子就往门外冲。
院门却自己地关上了。马大夫拼命拉扯门闩,却发现它像焊死了一样纹丝不动。身后传来一声,他回头看见堂屋的门慢慢打开了,里面黑洞洞的,像一张等待吞噬的大嘴。
不...不要...马大夫瘫坐在地,裤裆湿了一片。
黑暗中,传来嗒、嗒、嗒的脚步声,像是有人穿着绣花鞋在青砖地上行走。王氏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挣脱丈夫的手就往院墙跑。她刚爬上墙头,就像被什么东西拽住了脚踝,整个人倒栽下来,一声,脖子断了。
媳妇!马大夫扑过去,却看见妻子的眼睛瞪得老大,嘴角却诡异地向上翘着,露出一个毛骨悚然的笑容。
轮到你了...王氏的嘴唇蠕动着,发出的却是秀娥的声音。
马大夫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双手不自觉地掐上了自己的脖子。他感到有冰冷的手指覆在自己的手上,帮着一起用力。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看见月光下,妻子尸体旁边站着另一个身影——一袭红嫁衣,长发遮面,只露出一张惨白的嘴,嘴角咧到耳根。
第二天清晨,村民们发现了马大夫夫妇的尸体。和之前一样,两人都是自己掐死了自己,脚上穿着崭新的红绣鞋。不同的是,马大夫的眼睛被挖走了,只剩下两个血窟窿,而他的妻子手里紧紧攥着什么——摊开一看,是两颗浑浊的眼球。
正午时分,张道长再次踏入了马家屯。这次他不是一个人,身后跟着两个小道童,一个捧着铜镜,一个抱着桃木剑。
村口的老槐树下,村长马富贵早已等候多时。这个曾经挺着肚子、声如洪钟的汉子,如今佝偻得像老了二十岁,眼袋垂到颧骨,胡子拉碴的脸上满是恐惧。
道长救命啊!马富贵一见到张道长就跪下了,又死了两个...这样下去,我们村就要绝户了!
张道长扶起马富贵,眉头紧锁:带我去看看。
马大夫家的院子已经被村民围得水泄不通,但没人敢进去,只是远远地站着,交头接耳。见张道长来了,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
一进门,张道长就抽出一张黄符,在空中一晃,符纸无火自燃。奇怪的是,火焰不是常见的橙红色,而是诡异的青绿色。
好重的怨气...张道长喃喃道,从道童手中接过铜镜,对着屋内各处照去。当镜子照到堂屋门槛时,镜面突然变得一片血红,隐约可见一个穿红嫁衣的身影。
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惊呼,几个胆小的已经跪在地上磕起头来。
张道长面色凝重,转向马富贵:村长,当年参与活埋秀娥的,还有多少人活着?
马富贵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算上我...还有五个...
造孽啊!张道长长叹一声,这女鬼已成红衣厉鬼,怨气冲天。若不尽早化解,恐怕整个村子都要遭殃!
怎么化解?马富贵急切地问,要多少钱都行!
张道长摇摇头:不是钱的问题。秀娥死于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又身着红衣,含冤而死,本就容易成厉鬼。再加上你们将她活埋,口中塞铜钱,手脚绑红绳,这些都是民间镇魂的邪术,反而让她的怨气更重。
马富贵面如死灰:那...那怎么办?
解铃还须系铃人。张道长沉声道,必须找到秀娥的执念所在。她如此执着于复仇,除了冤死之恨,应该还有其他未了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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