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工地的号子声还在中原大地上回荡,一封来自遥远边疆的急报,被快马送入了邺城将军府。
时值初夏,庭院中的石榴花开得正艳,如同燃烧的火焰。袁术刚与鲁肃议完南方各州郡官学兴建进度,正端着一碗冰镇梅汤小口啜饮,试图驱散这早来的暑气。传令兵风尘仆仆地闯入,呈上了那份来自幽州边境,盖着幽州刺史火漆的密信。
袁术放下玉碗,漫不经心地拆开火漆。起初,他脸上还带着一丝慵懒,但目光扫过信笺上的内容后,那慵懒迅速被玩味和锐利所取代。他嘴角慢慢勾起,最终化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呵呵,公孙度……这老小子,终于坐不住了?”他将信笺递给身旁的鲁肃,“子敬,你也看看。”
鲁肃接过,快速浏览,眉头微动:“辽东公孙度,遣其子公孙康为使,携带良马五百匹,貂皮千张,人参、东珠若干,已至幽州边境,请求入邺朝见,并上表称臣纳贡?”
“称臣纳贡……”袁术站起身,负手走到那株开得热烈的石榴花前,伸手轻轻拨弄了一下花瓣,“这老狐狸,盘踞辽东多年,俨然以辽东王自居,连当初我那位‘好兄长’袁本初的账都不怎么买。如今见我一统河北,兵锋正盛,倒是识时务了。”
鲁肃沉吟道:“公孙度雄踞辽东、带方、乐浪等地,虽地僻路远,然民风彪悍,骑兵精锐,兼有舟楫之利,跨海可通青州。其地易守难攻,若强行征伐,耗费钱粮兵力甚巨,且未必能速胜。如今他主动遣子称臣,确是省却了许多麻烦。”
“省麻烦?”袁术回头,瞥了鲁肃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子敬啊,你还是太实在。这老小子哪里是真心臣服?不过是看我势大,暂避锋芒,行缓兵之计罢了。他遣子为质,不过是表个姿态,心里指不定还做着割据一方,伺机而动的美梦呢。”
鲁肃恍然,随即笑道:“主公明鉴。那……我们该如何应对?”
“应对?”袁术走回座位,重新端起那碗梅汤,慢悠悠地说道,“人家大老远跑来送礼称臣,总不能把人打出去吧?那不是显得我袁公路气量狭小,不能容人?准了!让公孙康来!我倒要看看,这辽东来的使者,是个什么成色。”
他顿了顿,眼中精光一闪:“不过,这臣,不是白称的。传令,封公孙度为辽东侯,领辽东太守……嗯,依旧是太守,让他明白,他那套自立为王的把戏,在我这儿行不通。至于贡品,照单全收,回赐嘛……按惯例,加倍厚赐,彰显天朝气度。另外……”
袁术放下碗,手指在案几上轻轻敲击着:“告诉吕范,他的船队,别光在长江口和东南沿海转悠了。给我向北,沿着海岸线,探索航道,建立据点,加强与辽东、三韩之地的海上联系!贸易要做,但更要摸清辽东的虚实,看看公孙度到底在搞什么名堂。这海上之路,将来或许比陆路更有用。”
鲁肃心领神会,主公这是明面上安抚接纳,暗地里海陆并进,进行牵制与渗透。他躬身道:“肃明白,这就去安排。”
数日后,公孙康一行抵达邺城。这位辽东来的使者,年约二十许,身材高大,面容继承了其父的几分刚毅,但眉宇间却多了几分谨慎与恭顺。他身着辽东特色的服饰,虽不似中原华美,却也别有一番气度。
入城之时,邺城的繁华与庞大显然震慑了这位来自边陲的少主。宽阔的街道,林立的商铺,川流不息的人群,以及那远处巍峨的宫阙(虽未正式称帝,但将军府的规制已远超一般诸侯),都让他暗自心惊。原本心中或许还有的一丝不甘与傲气,在目睹这中原雄城的盛况后,也不由得收敛了几分。
将军府的接见仪式,庄重而盛大。袁术高坐主位,文武重臣分列两旁,甲士肃立,旌旗招展,自有一番威严肃穆的气象。
公孙康手捧表文,依足臣子礼节,趋步上前,跪拜在地,声音洪亮却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辽东微臣公孙康,奉家父辽东太守公孙度之命,特来朝见大将军!家父久慕大将军天威,愿举辽东之地,永为藩属,岁岁朝贡,不敢有违!今特献上良马、貂皮、人参、东珠等方物,聊表忠心,伏乞大将军纳之!”
表文写得极为谦卑,将公孙度姿态放得极低。袁术面带温和笑容,示意侍从接过表文和礼单,朗声道:“公孙太守镇守辽东,保境安民,劳苦功高。今又深明大义,遣子来朝,其心可嘉!吾心甚慰!即日起,便册封公孙度为辽东侯,仍领辽东太守,望其恪尽职守,永镇边陲!”
“臣,代家父,叩谢大将军天恩!”公孙康再次叩首,心中稍定。看来这袁术,至少表面上接受了他们的臣服。
接见完毕,袁术还特意设宴款待公孙康。宴席上,觥筹交错,气氛看似融洽。袁术时而问起辽东风土人情,时而谈及塞外风光,言语亲切,仿佛一位宽厚的长者。但偶尔目光扫过,那深邃眼神中一闪而过的审视,却让公孙康如坐针毡,不敢有丝毫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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