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某年的这个黎明,是被战火与血色唤醒的。当第一缕熹微的晨光挣扎着穿透邺城上空浓密的硝烟时,这座饱经摧残的北方雄城,已然到了最后崩溃的边缘。
持续了数日的猛烈轰击,早已将邺城高厚的外墙撕开了数道巨大的、如同野兽啃噬般的缺口。残存的墙垣上,守军的抵抗微弱得如同风中之烛,箭矢稀稀拉拉,再也无法形成有效的压制。城内,绝望的死寂笼罩着每一条街道,只有伤兵的呻吟和失去家园者的啜泣偶尔响起,混合着建筑物在余火中坍塌的闷响。
袁术站在他那装饰华丽、如同移动行宫般的巨大楼车上,眺望着眼前这座即将被他踏在脚下的城市。他一身金甲,外罩明黄龙纹战袍,在晨曦中闪闪发光,脸上洋溢着毫不掩饰的、近乎亢奋的得意。他仿佛已经听到了胜利的号角,看到了自己踏着曹操和袁绍的尸骨,登临北方霸主的宝座。
“传朕旨意!”袁术的声音因激动而略显尖锐,“总攻!全军总攻!给朕踏平邺城,生擒曹丕!第一个登上城头者,封万户侯!”
“陛下有令!全军总攻!”
“万岁!万岁!”
命令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早已蓄势待发的二十万仲氏大军!震天的战鼓再次擂响,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急促、狂暴!无数面旗帜如同汹涌的潮水,向着邺城那残破的躯体猛扑过去!
纪灵一马当先,挥舞着三尖两刃刀,身先士卒,率领着最为精锐的重甲步兵,如同决堤的钢铁洪流,直接涌向最大的城墙缺口!守军试图用残存的檑木滚石和血肉之躯阻挡,但在绝对的优势兵力面前,任何抵抗都显得徒劳而悲壮。缺口处瞬间爆发了最为惨烈的白刃战,每一寸土地的争夺都洒满了鲜血。
与此同时,马超率领的西凉铁骑如同幽灵般在城外游弋,用精准而凶狠的骑射,清扫着任何试图出城反击或从其他方向逃窜的零星敌军。张辽指挥的部队则架起无数云梯,从多个方向同时攀城,进一步分散和瓦解着守军本已微弱的抵抗。
攻城战几乎变成了一场单方面的碾压。袁术军的士兵们士气如虹,高喊着“仲氏万岁”、“降者不杀”,如同蝗虫过境般淹没了外墙,冲入了邺城的外城区域。抵抗在迅速瓦解,越来越多的守军选择了丢下兵器,跪地乞降。巷战虽然仍在零星继续,但大局已定。
---
丞相府内,气氛如同冰封。曹丕一身素服,跪在父亲曹操的灵前(灵柩暂搁于此),脸色苍白,眼神空洞。外面震耳欲聋的喊杀声、濒死的惨叫声、以及建筑物倒塌的轰鸣,如同重锤般一下下敲击着他的心脏和耳膜。他手中紧紧攥着父亲临终前留下的那份帛书,上面“分香卖履”的嘱托和“不可再战,保全性命”的遗命,此刻像烙铁一样烫着他的手心。
曹仁、夏侯渊(假设他们仍在城内)等将领浑身浴血,甲胄破损,踉跄着冲入灵堂。
“公子!外城已破!敌军已杀入城内!抵挡不住了!”曹仁的声音嘶哑,带着血沫。
“末将等愿护公子突围!纵是死,也要杀出一条血路!”夏侯渊双目赤红,手中环首刀还在滴血。
曹丕缓缓抬起头,目光从这些追随父亲半生、此刻依旧忠心耿耿的将领脸上扫过。他看到了他们眼中的决绝,也看到了那深藏的无力和绝望。突围?谈何容易!城外是二十万士气正盛的大军,城内是人心惶惶、粮尽粮绝的残兵。就算侥幸冲出府门,又能逃到哪里去?不过是让更多人无谓地死去,让曹氏、夏侯氏被彻底族灭。
父亲的话再次在他脑中回响:“汝等……不可……再与袁术抗争……保全性命……为上……”“谨守……臣节……若能……保全宗族……便是……大幸……”
一股巨大的、冰冷的无力感攫住了他。所有的雄心,所有的骄傲,在残酷的现实和父亲的遗命面前,都被碾得粉碎。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带着浓重血腥和烟尘的空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死寂。
“不必了。”曹丕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可怕,“传令……所有仍在抵抗的将士……放下兵器……停止无谓的牺牲。”
“公子!”曹仁、夏侯渊等人惊呼,满脸难以置信。
“这是父亲的遗命!”曹丕猛地提高了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他将手中的帛书重重拍在案上,“也是……我作为曹家现在的主事人,最后的决定!”
他站起身,整了整身上素白的孝服,动作缓慢而僵硬。他看向曹仁、夏侯渊,语气带着一丝恳求,更多的是命令:“二位叔父……还有诸位……请……随我出降。活下去……曹家和夏侯家的血脉,不能断送在我手里。”
说完,他不再看众人反应,径直向外走去。步伐有些踉跄,但背影却挺得笔直,带着一种走向刑场般的沉重与决然。曹仁、夏侯渊等人面面相觑,最终,无尽的悲愤和无奈化作了无声的叹息,他们丢下了手中的兵器,默默地跟在了曹丕身后。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