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道两侧的古柏苍劲挺拔,枝桠交错如墨画,晨露顺着深绿的叶片滚落,砸在沈辞的乌金靴面,晕开点点湿痕,又迅速被晨光蒸散。他手握缰绳,指腹摩挲着冰凉的兽首纹路,胯下骏马步伐沉稳,蹄铁踏在青石板的接缝处,发出“笃笃”的闷响,如同他此刻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涌动的心绪——昨夜冷宫激战的硝烟未散,醉仙楼的血腥味尚在鼻尖萦绕,今日金殿之上,注定是一场没有硝烟的硬仗。
入宫的明黄旨意早已由内侍提前引路,守门禁军见是镇北侯仪仗,皆垂首躬身,甲胄碰撞的轻响中,藏着难掩的敬畏。沈辞目不斜视,玄色锦袍在晨光中泛着暗纹,腰间佩剑的剑穗轻轻晃动,径直穿过朱雀门,朝着太和殿的方向前行。沿途宫阙巍峨,飞檐翘角刺破天际,琉璃瓦在日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泽,一如这深宫朝堂的人心,深不可测。
太和殿内,檀香袅袅缠绕梁柱,龙椅上的少年天子面容尚带着几分青涩,眉宇间却凝着与年龄不符的凝重,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龙椅扶手,发出细碎的声响,落在寂静的大殿中,格外清晰。殿下文武百官分列两侧,青绯紫绿的官袍整齐排列,神色却各有千秋:武将们面色沉肃,似在忧心边境安危;文臣们或捻须沉思,或眼神闪烁,显然各有盘算。待沈辞踏入殿内,所有目光齐刷刷汇聚过来,探究、审视、忌惮,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笼罩在他周身。
“臣沈辞,叩见陛下。”沈辞单膝跪地,袍角铺展在金砖地面,声音沉稳如钟,不卑不亢,既无邀功之态,亦无惶恐之色。
“镇北侯平身。”少年天子抬手,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显然早已等候多时,“昨夜冷宫夜闯之变,醉仙楼围捕之事,卿可细细道来,切勿有半分隐瞒。”
沈辞缓缓起身,目光从容扫过殿下群臣,最终落回龙椅之上,缓缓开口:“回陛下,昨夜子时三刻,臣府中暗卫传回密报,冷宫方向异动频繁。臣即刻率人驰援,抵达时已见数十名黑衣人夜闯冷宫,看似意图劫走太后,实则招式虚晃,重心始终在冷宫偏殿。激战之中,臣生擒两名黑衣人,审讯得知,太后早已暗中勾结西域部落,以半枚虎符为信物,约定待她掌控朝政后,割让边境三城,换取部落十万铁骑支持,妄图颠覆朝纲,另立新帝。”
此言一出,金殿之上瞬间掀起哗然!百官窃窃私语,脸上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那些与太后素有往来的官员,此刻更是面色微变,下意识地垂下眼帘,避开天子与沈辞的目光。少年天子脸色骤沉,手掌猛地拍在龙椅扶手上,怒声道:“放肆!太后身为国母,竟勾结外敌,出卖国土,置天下苍生于不顾,罪该万死!”
“陛下息怒,龙体为重。”兵部尚书连忙出列,躬身行礼,语气急切,“西域部落狼图首领残暴嗜杀,野心勃勃,如今阴谋败露,恐会狗急跳墙,即刻出兵进攻边境。臣恳请陛下即刻下令,调遣北境守军加强防御,再增派三万精兵驰援,以防西域铁骑突袭!”
“臣附议!”几位武将齐齐出列,铠甲碰撞声铿锵有力,“边境乃国之屏障,绝不可有失,恳请陛下速速定夺!”
沈辞立于殿中,冷眼旁观着这一切,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腹黑精光——他早已料到百官会有此反应,边境安危是朝堂共识,以此为引,方能顺理成章地推进后续布局。只是,这场金殿博弈,才刚刚拉开序幕,真正的交锋,还在后面。
就在此时,户部尚书突然出列,苍老的身影在百官之中格外扎眼,他沉声道:“陛下,兵部大人所言固然有理,然边境防御需耗费巨额粮草军饷,如今国库空虚,连年灾荒已耗空存粮,若大规模调兵,恐难以为继,反生内乱啊。”话音顿了顿,他话锋一转,目光扫向沈辞,语气带着几分隐晦的指责,“再者,镇北侯虽在醉仙楼围捕西域使者,却未能生擒,仅斩其首级,致使线索中断,斩草未除根,恐为日后留下无穷后患,此乃行事疏漏啊。”
此言一出,殿内瞬间陷入死寂。百官皆知户部尚书与前太后过从甚密,此刻这番话,看似忧心国事、质疑疏漏,实则暗指沈辞办事不力,甚至隐隐有偏袒太后残余势力、阻挠彻查之意。不少官员暗自屏息,看向沈辞,想看看他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发难。
沈辞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冷笑,不慌不忙上前一步,目光直视户部尚书,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户部大人此言差矣。西域使者摩多乃部落顶尖杀手,随身携带有西域秘术毒囊,一旦被擒便会服毒自尽,臣为保虎符不失、避免线索彻底断裂,才不得已将其斩杀。至于粮草军饷,臣倒有一计——太后党羽盘踞朝堂多年,结党营私,贪赃枉法,聚敛的钱财珠宝不计其数,若陛下下令彻查太后残余势力,追缴其贪腐赃款,充入国库,足以支撑边境三年军需,既解国库之急,又能肃清朝堂,两全其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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