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叫头遍的时候,林秀已经醒了。
窗外天还蒙着层灰,灶房里的柴火早就备好了,是陈建军昨天晚上劈的。她轻手轻脚起床,怕吵醒炕上的俩孩子——大的陈磊六岁,小的陈梅才三岁,正是贪睡的时候。
“不再睡会儿?天还早。”陈建军揉着眼睛坐起来,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
林秀一边叠被子一边回头,嘴角带着笑:“不早了,得把早饭做上。你今天要去工厂领新零件图纸,可别耽误了。”
陈建军嗯了声,爬起来抓过外套:“我去把灶点上,你给孩子穿衣服。”
灶房里很快冒起烟,玉米糊糊的香味慢悠悠飘出来。陈磊揉着眼睛跑进来,小爪子扒着灶台边:“妈,我要喝糊糊,要放糖。”
林秀笑着刮了下他的鼻子:“急什么?还没熟呢。先去刷牙,刷完牙给你放半勺糖。”
陈梅也跟着醒了,穿着小棉袄黏在林秀腿上,小奶音软乎乎的:“妈妈抱,梅梅也要糖。”
正哄着孩子,院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拍门声,还夹着王婶的哭腔:“秀啊!开门!求你开开门!”
林秀心里一紧,赶紧放下陈梅去开门:“王婶?这是咋了?”
门一拉开,王婶抱着五岁的儿子小宝,脸色白得像纸,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秀啊!小宝烧得厉害,脸都烫得吓人!卫生院的李大夫今早去镇上了,这可咋整啊!”
陈建军也凑了过来,伸手摸了摸小宝的额头,眉头瞬间皱紧:“这么烫?得赶紧送县医院,再耽误要出大事。”
王婶急得直跺脚,声音都在抖:“可我家那口子去外地拉货了,我一个人……连自行车都不会骑啊!”
林秀没多想,转身就往屋里走:“王婶你别慌,建军骑车送你们去。我在家看孩子,再给你拿点钱。”
“我这就去推自行车!”陈建军说着就往院角跑,车后座早就绑好了小凳子,是平时带孩子去镇上用的。
王婶抱着小宝往车后座坐,手还在抖。林秀从抽屉里摸出二十块钱——那是陈建军这个月的工资,刚发没几天——塞进王婶手里:“拿着,看病得用钱。”
王婶连忙推回来:“这哪行?你们也不容易……”
“别客气!”林秀把钱硬塞到她口袋里,“先给孩子看病要紧,钱的事儿以后再说。”
陈建军已经把车推到门口,回头叮嘱:“家里有事就找隔壁老张,我尽量早点回来。”
林秀点头:“你路上小心,别骑太快,安全第一。”
看着自行车消失在村口的晨雾里,林秀才松了口气。陈磊拉着她的衣角,小眉头皱着:“妈,小宝会好吗?”
林秀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会的,医生会治好他的。咱们先吃早饭,吃完妈妈送你去幼儿园。”
收拾好碗筷,林秀牵着陈磊、抱着陈梅往村幼儿园走。路上遇到供销社的李姐,手里拎着布包,看样子是去进货。
“秀啊,送磊磊上学呢?”李姐笑着打招呼,目光落在她怀里的陈梅身上。
“是啊李姐,你去进货?”林秀也笑了。
“可不是嘛,昨天进的水果糖卖完了。”李姐顿了顿,又问,“刚才见建军骑车带着王婶,还抱着孩子,咋了这是?”
“小宝发烧了,送县医院呢。”林秀说。
李姐皱起眉:“哎哟,这几天天气忽冷忽热,孩子最容易生病。你别担心,县医院的张大夫本事好,肯定能治好。”
送完陈磊,林秀打算去菜园摘点青菜,晚上等陈建军回来做。刚到菜园门口,就见村支书老杨扛着锄头过来,裤脚还沾着泥。
“秀啊,忙着呢?”老杨放下锄头,擦了擦额头的汗。
“杨支书,您也来下地?”林秀直起身,手里还抓着刚摘的菠菜。
“是啊,这几天下雨,菜地里的土板结了,得松松土。”老杨往村口的方向看了看,“刚才听人说,建军送王婶家孩子去医院了?”
林秀嗯了声:“烧得厉害,卫生院没人,只能去县医院。”
老杨点点头,蹲下来帮她把菠菜理了理:“你这媳妇心善,村里谁不知道?对了,有个事儿想跟你商量。”
林秀停下手里的活:“您说。”
“县里最近号召各村办扫盲班,咱们村也得办一个。”老杨看着她,眼神很认真,“村里识字的人少,你是高中毕业,在村里算有文化的。想请你当扫盲班的老师,你看行不?”
林秀愣了一下,连忙摆手:“杨支书,我可不行。我那点文化,教别人万一教错了,不是误人子弟嘛。”
老杨笑了,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咋不行?高中毕业,认的字比村里大多数人都多。扫盲班就是教大家认常用字、写自己的名字、算简单的账,你肯定能行。”
他顿了顿,又说:“村里其他人要么文化不够,要么白天要下地、晚上要照顾孩子,没时间。就你最合适,孩子也大了,能腾开手。”
林秀还是犹豫:“这……我得跟建军商量下。他要是同意,我再答复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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