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胡同口的供销社前,王烈提着空酱油瓶刚要进门,就见一个姑娘蹲在铺子台阶边,正对着手里的几枚硬币发愁。
她面前摆着一小堆针头线脑,还有两尺碎花布,显然是在盘算钱够不够。
“差多少?”王烈的声音突然响起,姑娘吓了一跳,猛地抬头看他。
这是个生面孔,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辫子梳得整整齐齐,只是眉眼间带着点局促。
她捏着硬币的手指紧了紧,小声说:“想买这布给我妹妹做双鞋,还差三分……”
王烈没多说,从口袋里摸出三分钱放在她面前的布上:“够了。”
姑娘愣住了,脸“腾”地红了:“这怎么行?我不认识您……”
“举手之劳。”王烈笑了笑,转身进了供销社打酱油。
等他出来时,姑娘还蹲在那儿,见他出来,赶紧把布和针线包好,又把三分钱递过来:“我还是下次再来买吧,钱不能平白要您的。”
王烈没接,指了指她手里的布:“家里人等着穿吧,就当我帮个忙。”
他看这姑娘实在,不像爱占小便宜的人,又多问了句,“你常来这儿买东西?”
“嗯,家就在附近胡同。”姑娘咬了咬唇,还是把钱收了回去,认真道,“我叫于莉,您贵姓?改日我一定把钱还您。”
“王烈。”他扬了扬手里的酱油瓶,“不用还,几分钱的事。”
于莉却较了真:“那不行,该多少是多少。要不……我给您做双鞋吧?
我纳鞋底还行,就当谢礼。”她说着,眼神亮了亮,带着点期待。
王烈愣了下,他那双劳保鞋的鞋底快磨平了,正愁没合适的鞋穿,便点了头:“那倒不用太麻烦,结实就行。”
“不麻烦!”于莉赶紧应下,脸上露出点笑意,“您住哪?我量量您脚码。”
王烈说了自家胡同的名字,于莉眼睛更亮了:“这么巧?我就在隔壁胡同住!我这就跟您去量尺寸?”
两人并肩往胡同里走,于丽话不多,却会留心路边的碎石子,悄悄提醒王烈“这边滑”。
王烈看着她拎着布包,走路时辫子轻轻晃,心里觉得这姑娘虽没工作,却透着股实在劲儿,比厂里那些油嘴滑舌的姑娘顺眼多了。
到了王烈家,王烈拿起家里的量尺交给于莉。
于莉蹲下身给他量脚码,手指碰到他鞋面时微微一顿,又赶紧移开。
阳光落在她发顶,王烈忽然觉得,这偶然的相遇,比打酱油本身更让人心里敞亮。
于莉量好尺寸,把纸条还有王烈交给他买鞋料的钱仔细叠好揣进兜里:“三天后我给您送来。”
说完,她抱着布包,脚步轻快地往胡同口走,走了两步又回头,冲王烈笑了笑,那笑容像胡同里的阳光,干净又暖和。
王烈站在门口,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看了看手里的酱油瓶,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三天后的傍晚,王烈刚下班进胡同,就见于莉站在他家门口,手里捧着个布包,见他回来,眼睛一亮,迎了上来。
“王大哥,鞋做好了。”她把布包递过来,指尖有点红,像是被针扎过,“您试试合不合脚?”
王烈接过来,布包里是双黑布鞋,针脚纳得密密麻麻,鞋面上还简单绣了圈云纹,看着就结实。
他趿拉着换上,大小正合适,鞋底厚实,踩在地上稳稳当当。
“手艺真不错。”王烈真心夸道,心里暖烘烘的。
于莉抿着嘴笑,又从兜里掏出几毛钱递给他:“这是您给的买鞋料的钱剩下的,您收着。”
王烈没接:“就当谢礼了,总不能让你白忙活。”
于莉却坚持把钱塞进他口袋:“该算清楚就得算清楚。”
她抬头看了看天,“我妈该等我吃饭了,先走啦。”
说完转身要走,王烈忽然想起什么,叫住她:“对了,我妈今天蒸了菜团子,你拿两个回去给妹妹尝尝?”
于莉愣了下,刚要推辞,王烈已经转身进了屋,很快拎着个油纸包出来:“刚出锅的,热乎着呢。”
这次于莉没再推,接过来紧紧抱着,轻声道了谢,脚步轻快地往隔壁胡同去了。
走了没几步,又回头冲他挥了挥手,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辫子在空中划出个轻快的弧度。
王烈站在门口,看着那背影,摸了摸脚上的新鞋,心里像揣了个暖炉。
他低头踢了踢脚下的石子,忽然觉得,这胡同里的日子,好像比往常多了点盼头。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总在胡同里偶遇。有时是王烈上班,于莉挎着篮子去买菜。
有时是傍晚,于莉带着妹妹在胡同口跳皮筋,见他回来,总会笑着打个招呼。
有回王烈加班晚归,路过供销社,见于莉还在柜台前徘徊,手里捏着块水果糖,正犹豫着要不要买。
他走过去一问,才知道是妹妹生日,想给她买块糖,又舍不得钱。
王烈没多说,直接拿起那块糖付了钱,塞到于莉手里:“给孩子的,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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