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惊澜瘫坐在滚烫的窑炉基座上,精疲力竭,连指尖都无法动弹。她望着焦黑扭曲、彻底报废的工坊,听着远处传来劫后余生的模糊欢呼,嘴角却难以抑制地向上扬起。成功了……以凡人之躯,汇聚众生之念,竟真的铸出了超越想象的神兵。这不是未家任何一代宗匠能达到的境界,技艺的极致,终究败给了人心的炽热。
此时倒在地面上的黑犬踏雪稍微动了动,“踏雪还没有死。”未惊澜脸上有一丝欣慰。然而,她的笑容还未完全展开,就见远处君墨轩的身影晃了一下,竟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墨轩!”未惊澜心脏骤然紧缩,不知从哪生出一股力气,猛地挣扎起身,踉跄着朝他奔去。
几乎是同时,数道身影也从不同方向掠向君墨轩。
王晙动作最快,这位老将军在胜利的瞬间便已收起狂喜,始终关注着力挽狂澜的年轻人。他一把托住君墨轩倒下的身躯,触手只觉一片冰凉,气息微弱得吓人。
“君小子!”王晙沉声喝道,浑厚的真元小心翼翼探入其体内,随即脸色变得无比凝重。
曾宪理、胡凌薇也赶到近前,看到君墨轩面无血色的脸庞,心都沉了下去。
“他怎么样?”胡凌薇急声问道,手中已拿出疗伤灵丹。
“力量耗尽,神魂透支,经脉……受损极重。”王晙言简意赅,眉头紧锁。君墨轩最后承载并爆发的那股力量,早已超越他身体能承受的极限,完全是凭一股意志强撑到现在。
未惊澜跌跌撞撞地跑来,推开旁人,扑到君墨轩身边,颤抖着手去探他的鼻息,感受到那微弱的呼吸,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让我看看。”一个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响起。
众人让开,只见玄昉大师缓步走来。吉备真备跟在他身后,面色同样肃然。
玄昉大师蹲下身,二指轻轻搭在君墨轩腕间,闭目凝神。片刻后,他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悲悯与惊叹。
“大师?”未惊澜急切地看着他。
“阿弥陀佛。”玄昉低诵一声佛号,“君施主体内情况比王将军所言,只重不轻。那愿力光铠与心刃,虽非邪力,然其磅礴浩瀚,绝非凡人肉身可久持。他强催至极限,已是伤及本源。若非其根基深厚,意志如铁,又有琉璃火护住心脉,此刻早已……”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众人都明白。
“可能治愈?”王晙最关心实际。
“难。”玄昉缓缓摇头,“非药石可轻易奏效。需以温和佛元或道门真炁日日蕴养,辅以安魂固本的灵药,或可缓慢恢复。但能否恢复如初,甚至……会否留下隐患,贫僧亦难断言。此外,神魂之损,尤为棘手。”
气氛瞬间沉重下来。所有人都知道,君墨轩是此战最大的功臣,若无他,书堂山早已倾覆。
空间裂隙之中,未云裳将一切尽收眼底,她心中焦急,恨不得倒下的是自己。她马上将此情况反馈给妙法大师和虞渊静大师。
“可以用我的药。”一个清冷的声音透过空间裂隙传来,那是虞渊静的声音。
“但是你们还是得布置,接引阵法。”
稍后。一个玉匣包裹着的药丸。通过。空间通道
玄昉打开玉匣,一股沁人心脾的异香顿时弥漫开来,只见一枚龙眼大小、萦绕着九道云纹的丹药静静躺在其中,光华内蕴。
“竟是此丹!”玄昉眼中闪过讶色,“此丹珍贵无比,足以吊命续魂。有它,君施主性命当可无忧,根基亦能最大程度保全。只是恢复过程,依旧漫长。”
这时,处理完其他伤员的曾宪理和胡凌薇也围了过来。曾宪理沉吟道:“此地不宜久留,妖雾虽散,地脉仍不稳定,且伤员众多,需尽快妥善安置。”
王晙当即下令:“传令!各部清点伤亡,救治伤员,加固临时防线!斥候队扩大警戒范围,防止妖物残部反扑!”
命令迅速被传达下去,劫后余生的人们开始强打精神,投入到善后工作中。胜利的喜悦被沉重的代价冲淡,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焦糊与淡淡的悲伤。
士兵们默默收殓着同胞的遗体,修士们则尽力超度亡魂,净化此地残留的邪气。叶流君、王坤耀、张淮安三人的牺牲,更是让所有人心中沉甸甸的。他们的名字,注定将被书堂山铭记。
未惊澜坚持要亲自照顾君墨轩。在玄昉大师以佛元初步稳定了君墨轩的伤势,并喂他服下半颗九转还魂丹后,众人将他小心地抬到了伤员营中一处相对干净安静的帐篷里。
未惊澜坐在榻边,用湿巾轻轻擦拭着君墨轩脸上沾染的血污和尘土,看着他苍白却依旧平静的睡颜,心中百感交集。今日之前,她或许还带着几分未家大小姐的骄矜与对这家伙莫名搅乱自己生活的不满,但此刻,只剩下敬佩与难以言喻的心疼。
“你说得对,器为形,愿为神……”她低声喃喃,握住他冰凉的手,试图用自己的温度去温暖它,“你做到了,我们都做到了……快点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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