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逍然的意识,仿佛漂浮在一片无边无际的混沌之海。
这里没有光,没有暗,没有时间,没有空间,只有无数破碎的、扭曲的、喧嚣的意念碎片,如同风暴中的尘埃,永无休止地碰撞、撕扯、湮灭。那是他自身记忆的残影,是寂灭意志的低语,是战场上的嘶吼与悲鸣,是规则碰撞产生的涟漪……所有的一切,都搅成了一锅沸腾的、令人疯狂的浓粥。
他曾是这片混沌中唯一清醒的点,那点由逍遥道心所化的星火。但此刻,星火已近乎熄灭,只剩下一点比尘埃还要微小的灵光,在风暴中随波逐流,时而被卷入疯狂的漩涡,时而被抛向冰冷的死寂,随时可能被彻底同化,归于虚无。
这就是燃尽一切的代价。这就是触及规则反噬的深渊。
不知过去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那点微小的灵光在一次剧烈的意念风暴冲击后,被甩向了一片相对“平静”的区域。这里依旧混沌,但那些喧嚣的碎片似乎稀薄了一些。
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熟悉的温润感,如同最细腻的纱巾,轻轻拂过这粒灵光。
是星荧母株的气息。是苏灵儿带着哭腔的呼唤。是云渺冷静的分析。是百晓生忙碌的脚步声。是墨渊他们巡逻时坚定的目光……
这些来自外界的、细微而持续的“锚点”,如同黑暗中垂下的蛛丝,虽然纤细,却真实不虚。它们一次次地将这粒濒临消散的灵光,从彻底的沉沦边缘拉回。
灵光开始本能地捕捉这些“锚点”,如同溺水者抓住救命稻草。它不再完全被动地承受混沌风暴的撕扯,而是尝试着,极其艰难地,向着那些带来温暖与安定感的方向,挪动。
这个过程缓慢得令人绝望。每一点移动,都仿佛要耗尽所有的力量,都要承受周遭混沌意念的疯狂阻挠。低语在耳边回荡,诱惑他放弃,告诉他沉眠才是永恒的安宁。
“……归化……方得永恒……”
“……挣扎……徒增痛苦……”
但那些“锚点”是如此执着,如此温暖。苏灵儿日复一日的灵力滋润,如同涓涓细流,艰难地渗透这片意识的荒漠;星荧母株磅礴的生机,如同坚实的堤坝,抵御着外部的侵蚀;同伴们的信念与守护,如同微弱的星光,指引着方向。
灵光内部,那源于“逍遥道”的本能,那历经涅盘而不灭的坚韧,开始被一点点唤醒。
自在,非是沉沦。
守护,方为真意。
这粒灵光不再仅仅是躲避和承受,它开始尝试“理解”周遭的混沌。它不再将那些疯狂的、怨恨的、冰冷的意念碎片视为必须驱逐的敌人,而是如同观察风暴中的沙砾,去感受它们运行的轨迹,去分析它们构成的“道理”。
这是一种极其危险的尝试,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便会被混乱的规则同化。但这也是唯一的生路。他的新生道种,本就源于“包容”与“转化”。
渐渐地,灵光周围那绝对混沌的状态,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变化。一些相对弱小、结构简单的负面意念碎片,在接触到灵光那带着包容与解析意味的波动时,不再仅仅是冲撞,而是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安抚”或“梳理”。
灵光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不再试图“消灭”它们,而是引导着那来自外界的温润力量(太初归元力的微弱复苏与星荧生机),如同最灵巧的工匠,尝试将这些混乱的碎片,重新排列、组合,纳入自身那微小的秩序体系之中。
这个过程极其缓慢,失败远多于成功。十次尝试中,或许只有一次能勉强将一丝微不足道的混乱意念,转化为一丝更加精纯、无属性的灵性资粮,融入自身。
但就是这微不足道的一丝成功,却让那粒灵光,肉眼可见地(如果意识有眼睛的话)凝实了一分!光芒虽然依旧黯淡,却不再像之前那样随时可能熄灭。
它找到了一条在这意识混沌海中生存和壮大的路径——不是对抗,而是包容下的重塑;不是驱逐,而是理解后的转化。
时间的概念在这里依旧模糊。灵光不知疲倦地(或者说,它没有疲倦的概念)重复着这个过程,捕捉“锚点”,解析混沌,尝试转化。它如同一个最耐心的学徒,在毁灭的废墟上,一点点地重建着属于自己的灵台方寸之地。
外界,星荧之森。
苏灵儿敏锐地察觉到,林逍然体内那丝自行运转的太初归元力,似乎比前几天又明显了一丝。虽然依旧微弱如游丝,但运转的轨迹更加清晰,不再是无意识的散逸,而是有了某种内在的韵律。
她将这一发现立刻告诉了云渺。
云渺再次将神识探入林逍然体内,仔细感应着。这一次,她清晰地捕捉到了那丝太初归元力的流转,它正以一种极其玄奥的路径,缓慢地滋润着破碎的经脉,并隐隐与胸口那枚星钥碎片,以及丹田处那黯淡的混沌道种产生着共鸣。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